万千金还是中风之状,一句话不说。
“从明日起,每个屋里的月银都减半,忠伯,你明日就将这个月的月钱送给族长去。说是两倍,我们绝对不会少的!”
灯火之下,万柳氏瘦削疲累的脸上全是坚毅之色,掷地有声,一时间满屋俱静,没有一个人反驳。毫无疑问,这已经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了。
万三金看着万柳氏,心中忍不住动容。
素来以为万柳氏懦弱不争,如今才知晓,若非是她强自忍让,万家怕早已分崩离析。虽然她算不上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但又有谁敢否认她的伟大?
夜未央,人已经安歇,劳累了整整一日,今日事情又颇多,万柳氏心力交瘁,一会功夫也就睡下了。万三金替万柳氏掩好了被子,快步走到半掩的窗前,借着月色依旧可以看见墙头上攀着的人影。
若是以往她还可以视若无睹,但如今她既然要努力活下去,自然不能任着众人欺负到万柳氏的头上来。万柳氏于她的母爱是真真切切的,若说穿越而来又任何好处,便是拥有了这么一个母亲了。
墙头上的动静越来越大,一个身影,趁着朦胧的月色,喘着粗气,攀着墙头往上爬着,试图翻过那一道矮墙,一双被**充满了的眼睛,折射着兴奋,脑海里不断的勾画着他将万柳氏压在床上的情景。
自古有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偷不着才磨着人心头痒痒。
万三金端着盘子从万柳氏房间无声的退出来,眸光掠过墙头上在蠕动的身影,眸光一闪,看着墙角放着的尿桶,放下盘子顺手拎了起来,扬手就对着墙头泼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接着是一个扑通摔落的声音,接着是墙另一边隐约传过来的咒骂声:
“天啊,这是什么,呕……”
一声嗤笑,万三金弯起了唇角,活该,叫你爬墙角。
“三小姐,怎么了?”
忠伯正出来关院门,听着有声响急忙过来问着:
“三小姐,要我出去看看吗?”
万三金放下尿桶,拍了拍手,愉悦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一只野狗而已,把门关好。”
墙外,那个摔的狼狈腿脚疼痛的身影听着万三金的话,气的咬牙切齿,歪了嘴脸,却此时发作不得,只得速速离去。
翌日。
阳光现的极早。
门帘被人掀了开来,万三金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睁开眼却见着春婶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扭着衣角一副忸怩迟疑之相。万三金手肘撑着床榻坐直了起来,昨儿摔了尿桶,胳膊还有些酸软。
“春婶,怎么了?”
春婶见她翻身坐了起来,迟疑了下快步走到衣箱里取出一身鹅黄的短襦长裙外加粉白色的褙子来,这些衣服还是万三金从箱底翻出来的,由此可见衣服不是没有实在是原来的万三金品味太怪。春婶小心小心翼翼的替万三金穿衣。
待万三金穿好衣了,她又从暖炉边上将圆头鸳鸯花靴给取了来,一边半蹲着身子替万三金穿靴,一边低道,“我想求三小姐件事。”
“哦?”万三金敛眉看下去,春婶在万家也有数十年了,向来不多事,做事还有几分良心。但是……她皱了皱眉,“春婶,你也知道我无权管事,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还是和娘说去吧。”
春婶扑通跪了下来,哀求道,“三小姐,二夫人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说起来管事实际上也就是个老好人,我也是没法子,所以才厚着老脸来求三小姐帮忙的。”
三小姐这些日子的转变她是看在眼底,变得雷厉风行又聪慧异常,整治的大少奶奶,二少爷二少奶奶都有口难言,事到如今若要求也只有求三小姐了。
“你先说说看。”
万三金起身坐到梳妆镜之前,春婶识趣立刻取了柳木梳子替她梳发,“我娘家在贵州,前阵子贵州地动,娘家就逃出了个侄女,所以我想让她进家里帮忙……”
春婶动作俐落很快便替万三金梳了双月髻,又从花篮里取了朵淡紫色的芙蓉花要替她簪上,却被挡了下来,“我不爱带花,就这样吧。”万三金将那朵芙蓉花搁在花篮里,“家里最近景况不好,恐怕没有余钱再雇佣一个人了吧。”
春婶忙道,“三小姐放心,我这侄女不要工钱的,只要有个地方住有碗饭吃就行了,她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烧水煮饭补衣缝被都是做的来的。”
万三金应了声,“那就带回来吧,待会我跟娘说去就是了。”话说完,却见着春婶脸上愁色稍解,却还是欲言又止的神色,她诧异挑眉,“怎么,还有事?”
春婶对上镜子里万三金的眼,声音愈发乞怜,“我旁的不求,就想让三小姐将她收在身边。”见万三金脸露惑色,她咬了咬牙,“三小姐你也知道大少奶奶跟二少爷的性子,我那侄女岁数也有十六又有几分姿色,若是留在二夫人身边迟早被他们给要走,待在那两个房里跟去旁的府里帮忙又有什么差别?所以……”
留在她身边?
“可识字?”
“识字识字,我娘家本来就有个小瓷器铺子,家里请不起帐房先生,全是我这个内侄女照应着帐房。”春婶忙道。
万三金慢慢摩挲上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沉吟片刻,“你改明儿就带过来给我看看吧,我得先看是不是中我的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