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未家十四少爷忽而一笑,俐落下马!
万三金将万柳氏请上主位,将泡好的茶水递给万柳氏,只不过万柳氏双手颤颤居然连茶杯都捧不住的,茶水都泼洒了出来。万三金没奈何,只得伸手抚着万柳氏的手,让她不再抖:“娘,你先喝茶,凡事有我来应着。”
“可、可是……”见女儿如此这般,万柳氏心中慌乱倒一点一点散去,趁着未家尚未有人进来,她忙低道,“三金,你有法子让未家不退婚?”
万三金不觉诧异看去,未家都如是羞辱万家了,她这个娘居然还存着让她进未家的心思。许是她面上的震惊过于显露,万柳氏神色不由有些涩涩,低道:“三金,不是娘不知道未家欺人,也不是娘存心逼你嫁入未家,可今日未家闹的如此人尽皆知,若真的退了婚,你今后想要再许个好人家,怕、怕是难了啊。”
望着掩不住悲色的万柳氏,万三金心中暗暗叹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些古人的观念果真是迂腐异常。可即使她愿意想法子迫的未家不退婚,也要看看那十四少爷愿意不愿意啊,那小子可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况且,若让她将终身寄托在那么一个少年身上,她抵死也是不愿的。
再看看一脸期待之色的万柳氏,万三金勉强一笑:“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等了不一会,身后传来许多脚步之音,看来这未家十四少爷退婚的意志颇为坚定啊。左手囊入袖中,手中碰上纸状物事,心中略定。
笑意吟吟的回头,她坦然看着未轻寒在众人簇拥之下走了进来,与他并肩而站的便是一个蓝衫少年,眉目俊朗赫然正是那日在岸上笑的最为猖狂的少年。那少年颇有几分兴味的上下打量万三金,啧啧称奇:“想不到你没有瞎涂乱抹,倒还有几分颜色。只不过徒有形貌,让人徒呼负负。”
万三金在心中搜索片刻,方才记起这位邱大少爷乃是荣恒衣肆的独生子,家中有万千家业,偏偏只好个子集经书,即使是邱家大老爷如何教训也不改其志,恨的邱大老爷差点与他断了父子关系。钧州城里明里暗里给他取了个书蠹的外号,但鲜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
说起来,他也是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若非是他,原来那万三金也不会因为一方帕子送了性命。看起来斯文儒雅,也不过只是靠着父母荣荫下的不懂事的富家少爷。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万三金心中暗翻一记白眼,“凡人俱看表象,邱少爷熟读诗书,超凡入圣可以看到本质,果然钧州城了出名的书蠹人物。佩服佩服!”
果然,邱荣祥面色一僵,扫了一眼强自憋笑的众人,哼了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所言果真是正事。”
“若心中无愧,怎会惧怕,邱少爷,你说可是?”
“你……”
不过不待邱大少爷发表万言论,万三金扬声道:“忠伯,贵客上门,赶紧奉茶!”
早就站在门口却不敢进去的忠伯一听此话,捋捋被吓破了的胆,颤颤巍巍的将茶水给送了上来。尚未出房门,面前忽的一阵香风拂过,手中茶托居然被人拿了过去。打扮的花枝招展艳色无匹的香雾扶扶早就抿的极好的鬓角,扭着水蛇腰晃了出去:“两位少爷,还请喝茶。”
万千金素来惧内,她若是跟在秦红玉身边一辈子甭想有出头之日,还不如另寻他路。未家邱家都是大家,这两位小爷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稍一撩拨定然能够……
万三金看在眼底,暗叫声糟,“香雾,你下去吧。”她丢脸是小,万家的面子是大!
香雾哪里肯放掉这次机会,理也不理万三金,媚眼轻抛,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软弱无骨的身子更是往未轻寒身上轻撞过去。
砰!
香雾尚未撞上未轻寒,整个人便已经如同抛物线一般横飞了出去,重重甩上正厅旁的匾额,又怕又惊背后一痛,登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梨花带雨,钗斜鬓散,胭脂水粉又全花了,说不出狼狈!
厅中众人哄然大笑!
始作俑者未轻寒好整以暇的斜眼看过去,扫了嘤嘤哭泣的香雾一眼,眼底讽意愈深:“瞧现在这副模样,万家丫头的姿色居然比自家主子还美上几分,倒是难得。”
此言一出,哄笑声愈发大了起来。
万三金眼眸略抬,微微而笑似乎压根不以为意,倒是众人见她如此这般,反倒都自觉无趣悻悻的不笑了。待春婶将香雾给扶了下去,她方柔声道,“三金相貌拙劣,昔日未老爷主动与万家定下了白首之盟,万家其实也是纳罕。奈何未老爷执意如此,先父苦推而不得方是允了。如今倒是让十四少爷见笑了。”
这话意思其实简单的很,婚事是未家老爷定下的,定下婚事自然有其道理,如今你十四少爷以貌取人与你家爹爹相比,相差甚远相差甚远啊。
偏偏这嘲讽又说的光明正大又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如是一说,倒是未家无理了。在场众人虽然不少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情过来,一见万三金如此柔顺委屈,同情弱者本来就是人的天性,一个个倒对未家起了几分恼意。
于是,最后一点笑声也完全没了踪影。
邱荣祥在旁听的咂舌,忍不住凑到未轻寒耳边:“人说万三金被人一淹淹聪明了,看来倒真的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