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勾仁惊异的回头,却见瑶歌已经从那与浴盆中跨出。由于大着肚子,动作有些笨拙。鲜红的药水从她身上滴落,美丽、妖异、惊悚。
屏住呼吸,勾仁觉得自己呼吸急促,瞪着眼看着变化巨大的瑶歌。后者扶着肚子,有些困难的走着。立在勾仁的身前,很认真的看着快被勾仁捏烂的纸张。
不肯眨眼,勾仁觉得眼睛和心脏都在刺痛,陷入昏迷是因为那个人,醒来也是因为那个恩。其实勾仁错了,瑶歌成为一个不吃不喝不动的不死人并不是因为子修,而是因为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这个来头不小的孩子。
有些心痛的放手,勾仁任由瑶歌将那字迹流畅刚劲的信拿走。猩红的眼睛看着那熟悉的字,瑶歌咧开嘴笑了。唇红齿白,明眸闪动,好不美丽。
勾仁看得有些愣神了,灵魂一抽一抽的痛,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有庆幸、有心疼、有悲哀、有难过……太过太复杂,最终只能够化作深幽的目光看着瑶歌脚步虚浮的朝着内间走去。
风烟和录语已经闻讯而来,正好看见瑶歌步履蹒跚的背影,惊喜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两人两忙追上去,都没有记得向勾仁行礼。这几个月,勾仁也算是看明白了,对于他们的无礼他也不想追究。因为这两个人恐怕都是瑶歌在意的,而瑶歌是他在意的。
风烟心细,看见满地的红色药水,连忙对录语道:“快去让人准备热水,主人要沐浴!”
录语转头便走,她其实也想到了,只是风烟先一步说出来。
风烟走进内间,瑶歌正跪在床边,表情虔诚的亲吻着什么。凑近一看,竟然是一纸书信,风烟眼尖的瞟见了结尾的子修执笔。心中一酸,眼泪又流下来了,刚才她已经问过了冥少。心疼的看着那有些单薄的背影,难道主人是因为这个消息才醒过来的?心痛之感更加的强烈,连她都受不了这个消息,主人的心该是在怎样的痛啊?
“风烟,让人准备香烛,我要祭奠子修。”垂眸,瑶歌火红的眼中一闪而逝过璀璨的光芒。
“是。”风烟也下去了,一出来便看见勾仁想要往里面走,虽然她知道以她的身份不应该说这些,但是她就像想:“皇上,主人已经够累了。”很明显的拒绝与维护的意味。
勾仁止住了脚步,咬着牙不看风烟,看着那门帘。
偏着头看了两眼那高高在上的人,风烟撇开头不屑鄙夷的离开。
将一干前来问诊的太医们都拒之门外,瑶歌已经梳洗完毕,清点着为子修大肆祭奠的香烛纸钱。她要将这场丧事办得大,办得人尽皆知。
门外,太医们焦急的看向勾仁,求救般的眼神。
后者不为所动,愣愣的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勾仁不开口,众太医也没有办法,只能够站着干着急。
“都愣在这里做什么?”天道姗姗来迟,手上还拎着一个箱子。
勾仁抬眼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座位,不言语。
挑眉,天道疑惑,但还是遵从勾仁的意思坐在那位置上,默默地等待。
瑶歌出来了,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眉宇中已经不见疲惫而是让人背心发麻的冰冷。火红的眸子仿佛置身于千年寒窟,死气沉沉的光泽。火红的发已经被录语的巧手挽起,疏成一个寡妇髻。风烟录语一左一右的挽着,手上还提着两个大篮子,身后跟着粉雕玉琢的娃娃。
“你去哪里?”见瑶歌出来,勾仁站了起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冰冷的眸移到眼前之人身上,火红的眼眸中是一片凝结的平静,平静到让勾仁有点心惊胆战。但帝王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允许他在眼前这人身上移开,只能够尽量让自己的心境也平静下来,与瑶歌对视。
瑶歌冷笑,骄傲又妖娆:“祭奠亡夫。”清清脆脆的四个字。
语惊四座,勾仁的脸色当场就沉下来了,却不说话。
绕过这阻挡住路的障碍物,瑶歌刚走两步便被勾仁一把抓住,打横抱起。勾仁速度太迅猛,瑶歌觉得肚子有点疼,恐怕已经动了胎气。纤纤素质在肚子之上勾画,瑶歌在心中喃语:莫要捣乱,现在还不是你出世的时候。
那胎似乎清楚了一半,突突的动了好几下,归于平静。
被勾仁轻轻地放在坐垫之上,勾仁搬来椅子与瑶歌对视着,面色冷峻:“你是聪明人,不该做的事儿,为什么你偏偏就是要涉险?”
“何为不该做的事儿?”瑶歌犀利的反击:“难道我祭奠我死去的丈夫也有错?我祭奠我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的爹也不行?子修的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的自私、你的专制、你可笑的自尊,葬送了我的子修。”
“够了!”手不可抑制的扬起,但勾仁怎么都想不下来。此刻眼前这坚强、仇恨、妖美闪烁着悲恸的女人,仿佛成了他内心里最柔软的一块,碰一下都觉得生生的疼。
嘲讽的看着那只手,瑶歌笑了:“这一巴掌下来……呵呵……一尸两命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去黄泉相聚了。”
“住口!住口!什么一家三口?什么祭奠亡夫?朕才是你的丈夫啊!你是朕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堂堂正正娶进宫的贵妃娘娘,为什么你的心不在我的身上?为什么明明是我先来,暮子修那个丑八怪会住进你的心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