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默半响,复才抬起头来,看向瑶歌。澄澈的眼眸却是别有深意,少年摇头,似在叹息:“你活的太累。”
仿佛被电击中,瑶歌微滞,仿佛被窥中内心,恼怒:“身处是非之地,我难以高正无忧。”眼角票见一抹杏黄,瑶歌也不打声招呼,拂袖而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提起篮子丢到地上把里面剩下的糕点踩个稀巴烂。昂起头,在对方惊愕的模样中得意道:“我的东西,如果我不愿意,弄坏了也不给别人。”
“娘娘,娘娘。”录语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兴高采烈。
瑶歌连忙拦下她,顺手帮她拍背顺气:“慢点。”
“办……办……”
“诶!”瑶歌用力握住录语的手,录语吃痛,惊讶的抬头。却看见瑶歌在跟自己使眼色,立马醒悟过来,也明白这里不是个能够说话的地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在瞟见瑶歌身后的时候大变脸色。身体猛地颤了颤,似乎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脸上血色褪尽尽显呆滞。
瑶歌显然注意到录语的异样,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身后面无表情的少年,去发现他正直白的盯着录语看。心中了然,这录语和那少年……似乎也不简单呢。
不着痕迹拍了拍录语的手,后者回过神来,面色狼狈的被瑶歌牵着离去。
少年撑着头看两人走远,风吹起一阵三色堇的花瓣,香气袭来。整了整自己满脸的阴沉,少年跳下石头,踢了踢被瑶歌踩烂的篮子,毫无留恋的离开。
“事情做好了?”两人回到歌锦院,瑶歌本来就懒散随性,呈大字型躺在自己床上,侧着头看录语。
心中忐忑,录语点点头。
“那丫鬟没有起疑心吧?”瑶歌又问道。
咬唇,录语眉心纠结成一团:“没有。”
“那就好,你该干嘛干嘛去吧。”瑶歌摆摆手,看着纱帐发呆。
张张嘴,录语一脸疑惑与不解。刚才她的异常明眼人都看得到,她不相信瑶歌不清楚,踌躇再三,录语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开口问:“娘娘,您……您难道就没有其他要问奴婢的吗?”
瑶歌闻言,侧过身子,撑着头。唇角有温和的微笑:“怎么?你有其他的什么事吗?”
录语咬着唇,手指绞动着衣袖,眼眶微润。又委屈,又为难。
叹了口气,瑶歌盘着腿坐起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你过来。”
录语看了看瑶歌身边的位子,低着头,似乎很犹豫自己一个身为奴婢的该不该过去。
“是不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装严肃,瑶歌板起脸。录语连忙走过去,却慢吞吞的坐到瑶歌身边,心中更加忐忑。
“你想让我问吗?”只听瑶歌言语温和,言语中并没有其他意思。
录语难过的抬眼看了她一眼,自己的主子正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这让录语心中更加酸涩,摇了摇头。自从那件事以后……太后娘娘也不留我了,这整个皇宫也只有娘娘还愿意亲近自己,这让录语如何不觉得感动和酸涩?
瑶歌轻笑,她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因为她身份特殊而且……也受过伤。自己每次出使任务都凶险万分,她曾接过一个射杀学校理事长的任务。可是那理事长循规蹈矩,除了工作回家,从来不做其他的事儿,连应酬也没有。
为了接近目标,她扮成学生,可是被人发现。那堆学生中有人帮助了她。那是她唯一一次接受别人的帮助,那个学生最后的结果却是被她亲手射杀,因为组织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必须听从组织的命令,除掉一切能够阻碍她行动与感情的因素。
那学生最后被自己射杀时理解温柔的目光让她毕生难忘,她不知道自己当时屈服在组织的淫威下是否正确,可是她却知道她很后悔。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受人帮助,也是第一次后悔。
今后录语还会帮助自己,她不想欠录语什么,所以她要帮录语解开心结。但这仅仅只是因素之一,她更想了解那个少年和录语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不是慈善家,她要杜绝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元素。
“这不就对了吗?”瑶歌像个姐姐一样,安抚着录语:“你既然不想说,我又何必问呢?人与人应该互相尊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隐私,过去与隐私不一定要给别人知道。但如果你觉得你承受不住了,我不介意你对我放开你的泪水与痛苦。我虽然不能够做些什么,可是我却能够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互相……尊重?隐私?”录语很迷茫,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生活在这个宫中,作为奴才被使唤是应该的。而那些宫女太监,为了权势与地位,谁不是踩着别人的脑袋往上爬?谁能够做到互相尊重?在这个华丽的鸟笼之中,掩藏了太多的黑暗。大家的一切都活生生血淋淋的被摆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除了心理想的,谁还有隐私?
录语摇头,苦闷道:“娘娘,你曾说录语太天真,可是你才是真正的天真。深宫内院,你看看那些得势的人,哪个不是站在阴谋诡计之上?皇宫不是一个大染缸,而是人们内心本来就五颜六色,这里囚禁的欲望把那些丑陋的颜色都放了出来。我们身不由己,我们痛苦挣扎,我们无能为力。娘娘,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啊!”
录语流下了眼泪,大眼中翻滚着痛苦与无奈,似乎又千万的委屈被囚禁在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