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叫我,若离却先口。小狼人,你要走去哪里?他高声问。
我摇头,我不知道。他轻轻微笑。月希没有出现,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于是我问,月希在哪里?
他仍然微笑,点头示意。两个男子抬上一个软塌来,月希躺在上面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我惊讶,她怎么了?
她病了,他轻声说,眼睛却是看向月影的。我明白,因为月希是月影的姐姐,所以他在等着她惊慌失措。可是她没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说,若离,这一战是一千年前你定下的,为免生灵涂炭和恶魔侵袭,请分出一部分灵者去保护结界,护佑人界的万千生灵,可不可以?
他看着月影,我亲爱的小公主,既如此就让他们都去守护四方结界吧!风影出现的玉灵山头就是恶魔的聚集地,我让狼士们赶过去,趁恶魔看热闹的时候给他们迎头痛击,你觉得呢?他笑得柔美。
若离的话让我和月影都大吃一惊,这个人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让人极度怀疑他这场战争是否别有用心。可是月影也笑了,那么,我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战争总是要进行下去,你若不介意,就我们俩单独来一场吧。
你说什么?!这一次惊呼的人是我,他看向我,轻轻点头表示我没有听错。不可以!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为什么?月影却问得冷静。
因为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企及的愿望和不甘心,会有这一场战争,就是因为我的不甘心。
那么我同意了,月影说得冷静。我瞪大双眼。他们之间流淌的气息似乎早已超越了战争,却又无关爱情。究竟是什么,让人感觉忧伤哀怨,却哭不出声音?
狼士和精灵们迅速消失了,我用灵力搜寻,真的一个都不剩了。月希还躺在那张软塌上,我走过去布了结界保护她,她微笑着看我。我用治愈术给她输了一些灵力,可是她没有再看我,她看空气中的那两个人。你知道吗当年离开,是我自毁灵力遣散了魂魄,一意跟着若离走。会遇上你,是因为你和月影在白灵镜中,是应该有牵扯的。却没想,若离的心不在我这里。
我看向天空,若离仍然笑得散漫,眼里却有浓浓的情意。月影看向地下的我们,风影,谢谢你。她轻声说。
我亦对她微笑,却感觉自己鼻头酸酸的,这一刻我要失去什么了么?是自己的心,还是自己曾日夜期盼着的爱情?
姐姐,她叫月希。你病成这个样子,该怎么回去见父亲?她掉下泪来,月希没有答话,只转过身去轻吸口气。
她笑了,那么若离,我们开始吧。
若离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左手托起一个雷火咒。我惊讶。狼族之王竟然用这样一个人人可用的低级法咒,实在不可思议。
可是月影没有动,她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周围的银树再次摇晃,太阳隐没进云层,天空暗淡。
月影!我惊呼,请不要!
大地之母听令!风起雨骤,净水回流。洗刷黑暗阴霾,给人世光明,灵魂归一!!
月影的声音清晰响亮,我和月希同时震惊,若离更是一脸不可思议,随即他收了咒语静静站在那里。
他想做什么?月希低语。
他转回头来,月希,一直都没有跟你说,对不起。
月希微笑,不,不怪你,是我对不起月影。
此时她的精魂正在附近游荡着,随着那一声天崩地裂的响声,空气中突然电闪雷鸣,月希的精魂瞬间灰飞烟灭。没有人去在意,包括她自己。若离走上前去护住月影,要为她注入灵力,她摇头,风影!她叫我。守住我的精魂!
她在若离的怀里闭上眼,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臂膀,原来潜意识里她仍然依赖着他。我追过去寻她的精魂,身后净水漫过山巅,精灵们唱起了挽歌。经不住净水的圣灵洗涤,隐藏在暗处的恶魔们瞬间化为灰烬。原来这场战争的最终目的仍是为消灭邪魔而战的,这样的不经意牺牲的仅是月影一人。我看着她的身体消散在空气里,没有丝毫踪迹可寻。
我在心里叹息,若离,你若早知是这样的结局,你会从什么时候开始痛心?
究竟有没有战争,我糊涂了。回到家时房子整洁如新,我知道父亲偶尔会回来看我,他的心里也有不甘心。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心愿,可是我隐约能猜出,应该与我带回家的这件珍宝有关。
我轻轻将瓶子打开,月影轻巧地跳了出来。风影,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么?她问我。
我点头,月影,给你看一样东西。她不说话,乖巧地站在一旁侧头看我。为什么每个人的精魂都跟她本人叛若两人,显得可爱又窝心?
我拿出那幅画,她惊讶,那不是我吗?你哪里来的?
我笑了。父亲,她是否就是您的不甘心?
父亲从暗处走来。公主,又见面了。
端泽,是你!月影显得很兴奋,你看,我没有忘了你。她有些孩子气。
我要走了,父亲说。心愿已了,公主,你留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月影低下头,许久之后又抬起头来。因为,我还有许多舍不得的人,比如端泽、风影、还有父亲和姐姐,还有,若离。他该是伤得很重吧,他舍了自己半生的灵力保下我的这缕魂魄。她眼眶微红,眼里闪着透明的光。
父亲笑,也许,他来找你了。他走上前去拥抱月影,随后又退回墙角,嘴里喃喃念着咒语,墙壁上隐隐浮现出一柄剑来,是碧灵剑。我惊讶,他拿了它走过来交给我,这本就是你的,他说。
我不再抗拒,它毕竟守住了父亲的精魂,父亲看着我,慢慢消失在空气里。洛基,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头,努力抬起头来看他,以免泪水滴下来让他忧心。若离站在我的身后,走好,端泽,他说。随后对着月影伸出手,月希的身体需要你,你还要回去照顾你的父亲。
那么风影?
他从此不会再是狼人。
还他幸福平和的一生?
是的,还他幸福平和的一生。
多年后,分不清是月希还是月影走进了我的梦里,她们已是同一个人。她说风影,原谅我无法爱你,因为早在一千年前姐姐离去我开始承担自己责任的时候,就已经交出了我的爱情。我感觉父王将它从我的心里一点一点地剥离,那一刻在精灵们的歌声里,我听到自己心中的叹息。
同一时刻若离也在做同样的梦,梦醒后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面对明月轻声叹气。知道自己当初认错了人,可是因为她是姐姐,他想因此会更容易见到妹妹,却没想姐姐那样勇敢,执意要随着他去。
终于,每个人都在思念着自己心底的那个身影,月夜迷茫,光亮如昔。
你没有告诉我,遗憾是什么颜色。因为曾有的笑语欢颜渐行渐远,你无奈丢弃的快乐岁月疼痛化蝶,岁月在苍凉的静寂中腐烂沉伦,天空中少了七彩的颜色,在以后的悲欢中,它们从未出现过。于是你说,亲爱的,遗憾在一段时间的年轮中,只有黑白两色。
你说,你的天空里,只有黑白两色。
可是你不曾想到我,你不曾想到一段感情里女子应有的不甘心会让她越抓越紧不放弃,在大多数时候她们是柔弱的,可是当有人夺走她们自以为应该拥有的东西时,反抗的力量是无穷的,哪怕没有声音没有旁白,一出独角戏,她们也会演下去。你不曾想过。
你不曾想过当情感交集到淡若烟云时,有些血液已流到骨子里,有人随时随地会向着你思念着你。她会相信“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会相信“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即使悲壮,也要悲壮给想念的那个人听。你也许不知道拥有比舍弃更残忍,而舍弃比拥有更刻骨铭心。
我们在拥有的漫长时日里,该是相濡以沫以期执手偕老的吧?因为曾有的疼痛悲伤,岁月无声划过时也在我们的眉眼之间留下烙印了吧?在我们单纯期盼的眸子里,也有彼此欢笑的身影了吧?这所有的所有,会在时光变迁的时候,一切烟消云散了吧?我们没有了波澜曲折,该是回到最初了吧?
你说,最初,我们应该不选择在一起,不相爱,不携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疼痛悲伤。这是多没有担当的一句话,我当时想。因为享受尽了甜蜜,就不能承受一丝一毫的疼痛了吗?因为怕痛,我们就时时结茧保护自己不让其他人靠近了吗?可是我终于明白,你是为我才这样说。因为我软弱得经不起伤痛,我不能忍受刀划过心脏的血肉模糊,你一直护着我,然后失去了保护的力量,你放了手。
你一定是还记得的,曾经我们计划的未来,蓝图宽广美丽,有那么多想去的地方想要做的事情需得两个人携手。我们都是单翼天使,曾经笑容清澈心地善良,故意吃剩东西留给旁边眼神凄楚的流浪狗狗。你知道的,我们的全家福里就有一只漂亮的狗狗,白色的,毛毛温暖细腻。你说要带我去很多地方,终究没去。
我是喜欢四处乱跑的女子,我渴望见到所有我想见到的风景,包括你。你仍是我迄今为止所遇的最美的风景,我仍为这次华丽的相遇心念不息。因为有人深深地爱过疼过宠过我这个平凡无依心如大海的女孩,我感激涕零。其实我仍是坚强得有些超脱的人,所以每次站在路边看风景,都会想起你。
一段恋情会让人一夜长大,一下子明白许多人事道理,因果轮回终是缘,强求不得。可是因为你的偶然出现我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看风景的心情和取舍间的扼腕叹息,明白离开和结束都不是最后的结局,最后的结局只在于,沿路陪伴看风景的人,和看风景的心。你能用自己的心走多远,你就能走多远。
你那天不肯见我我的心就已沉到谷底,一个男子自会明白他需担当的责任义务,于是你绝望。突如其来的打击将你推向无底深渊,从此你再没爬起来过。
我仍是晦涩得不知世事的女子,我不知道你最在意的是哪些事,我没想到最先垮下来的竟是你自己,一个人没有了生命力他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他要离开的要放弃的不是身边的人,而是他自己。比如你。
你有没有尝试过,因为历经万千劫难重获新生的悲壮美丽,即使有天生命屈指可算,即使下刻闭上了眼睛,为何不珍惜生存于世的分分秒秒,为自己多赚一些快乐时间。
我终究不是你,所有的疼痛沮丧我无法分担,我在旁边说着风凉话还闲闲的微笑,让自己良心有安。
可是亲爱的你告诉我,这对我来说,是怎样的遗憾?
不是爱情不存在了,是有什么特定的必有的因素抹灭了它,它变得无足轻重微不足道,它变得每当人提起谈起都如恶魔般戛然而止,它变得我们担不起。于是我们生生的将它从心底剔去,不听不看掩耳盗铃,也许这样,就是对彼此最好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