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甩开他的手。你谁呀?
这,他茫然,转身问,夫人,她怎么?
女子点头,似乎有些无奈,抹抹眼睛。是的老爷,子诺她不记得我们了。
我是若颜,不是子诺。我开口辩驳,众人惊骇。一个穿白色长衫的男子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替我把脉,随后神色凝重地起身。小姐脉象平和,至于忘记自己是谁,莫非是得了离魂症?
四周一片安静,几乎连呼吸都没有了,看样子都被吓得不轻。我却大笑起来,离魂症?离魂症的症状该是神志不清的吧,你看我这智商,你觉得我像得了这种病?
白衣男子脸上一片彩云飞过,随后退下。小姐已无大碍了,这失忆,可能是久病卧床,潜意识中的另一个自己跑了出来。只需细细引导,会慢慢记起从前之事的。
呵,这不是人格分裂吗?看样子此男还是很专业的。我不再搭话,任众人退出房间,我重新躺下装睡,心里却一片澄清。想起妈妈说过的话,她是否早知会有这么一段,需得我独自面对的,陌生的,全然失去自己一生的这段经历?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才能安然?
他们开始教导我,我叫严子诺,这里是未央国。我的父亲是当朝太师,未央国的国君姓刘,继位已两年,今年只二十岁。二十岁?我惊讶,只比我大两岁就可以统治整个国家了?想着要生活在这样一个小鬼的统治下,好没安全感哦。
可是,竟然还有更震惊的事情。我,哦不,是那个叫严子诺的女子昏睡了整两个月,两个月前她接到旨意,要入宫为妃。什么?我跳起来。为妃!这怎么可能呢?可是,母亲拿出圣旨,说是当初“我”,那个白痴女子亲手接过的,反抗,全家都会问斩。
我的额头冒了冷汗,严子诺,你害死我了。你一个人死还不够,还要拖我下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晚上躺在床上反复推敲,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歹运跑到这么个连名都没听过的小国来,还要入宫去侍候人,我凭什么?银镯在夜间有一丝微弱的光芒,我总觉这只镯子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什么。
仍然不能反抗,三天后举行册封典礼,母亲教了我一些宫廷礼仪。当然,不得不叫她“母亲”,并坚决要成为习惯。她说国君有一些奇怪的脾性,他们从未见过他真实的样子,只能凭声音和身形来判断。
我惊讶,他,懂易容?
不,他戴着面具,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但是,只要你看到王的眼睛,你就永远不会忘记。
那么,我要不要去看他的眼睛?
二、他绝美的容颜如画。
说是未央国新君第一次纳妃,所以典礼异常隆重。大殿上我缓步走过,腿有些发抖。的确是这么没出息,大殿上所有人都在注视我。我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每当此时我就想吞口水。可是下一秒,一个男子握住了我的手。怔忡,抬头,哗!华美的王冠,华美的面具,还有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
子诺,别担心。温柔的声音。
还是吞了口口水,心平静下来,听人宣封。跪地看他将美丽的华冠戴在我头上,从始至终我都好奇地抬着头,完全忘了母亲关于礼仪的教导。他亦有些诧异,册封仪式便匆忙结束了。从那天起,我再没见过这个人。
我一个人在王宫里漫步小桥流水,扑蝶玩风筝不亦乐乎。他的后宫几乎没有其他女子,就连宫女都不过只照顾我的那几个,我愈加好奇。早闻得古时君王个个好色贪心,莫非我碰到的是个异类?
这日终于按捺不住,我偷偷溜去御书房玩。屋里没有人?我惊讶,随手抄起放在桌上的奏折,哇!眼里放了光。封面是软羊皮质地的,印了一种兽的图案,跟父亲衣服上的一样。这要是到现代得有多少年历史呢?我寻思,打开来看。咦,没有字?真是奇怪,哪有向君王呈空白奏折的道理?
心里早乐开了花,既然是空的,我带回去也不会影响什么,左手随便端起旁边的茶杯准备往嘴里送。“谁?”一声低吼,我手一松,茶水撒上了奏折。我丢了杯子往后看去,呼,是他身边的随从?
那个男子慢慢从暗处走出来,没戴面具,我松口气。下刻却陷入到更大的震惊里,天!有长这么美的男子么?如雕刻般的容颜,碧蓝的眼眸深遂晶莹,唇角有淡淡笑意,感觉魅惑至极。一头长发散漫披下,穿紫袍,隐隐有一股虚幻之气。我揉揉眼睛,没有眼花!
奏折湿了,他轻声说。温暖的感觉似曾相识,我吸吸鼻子想起妈妈来。
随手拾起来擦拭,打开时却惊讶地抬头。这,有字了?
哦,是吗?他接过去看了看。嗯,我会禀告陛下的。似若有所思,他顿了顿,娘娘为何到这里来?
呃,我语塞。为何?因为我比较无聊,所以随便走走看看。我决定说实话,对这个人,总狠不下心来撒谎。
那么,我带娘娘去一个地方,如何?他仍散淡笑着,伸出手来。我迟疑,这个动作,会不会要了我的命?早在进宫前母亲就吓唬过我,说不可与王之外的男子过分亲密,特别是肌肤之亲。我很害怕,我还要回家,古时宫廷最没人权,这我还是听说过的。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手伸给他,这个人,似乎没有人能拒绝他。
乖乖地随着他走,转过几个小院,看他如画的容颜映照在月色里,好神奇。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浅紫光泽。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奇景,感叹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这一定是世间绝美的奇景。
可是,站定,顺着他的眼望过去,我捂住嘴。这,是人间还是仙境?这明明只能在电影里通过特效镜头才能展示的地方呀,一片蓝色树林,中央是一面湖,浅蓝,如一面镜子。岸边有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此时,我就站在它们旁边。
我抬头看他,他望着湖面目光深遂,不再清澈温婉,似乎极大的忧伤笼罩着他。娘娘,他轻声说。想听个故事吗?
当然,我点头。他这时要讲的故事,一定不一般。
幼时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我们一同长大,一同读经习武,我们说好这辈子都不离不弃,要一直在一起。可就在两个月前,她离开了,投进了这未央湖。他深呼吸,似乎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不过两句话,缺少许多重要因素。他不说,我便也不问。可是,你还要继续生活,相信这也是她希望的。
娘娘,你不问,后来么?
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请巫师将她打捞上来,这未央湖水有一种魔力,它将她的灵魂放逐,她平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似的。
睡着了似的?我喃喃接口,心里似乎闪过什么。你不要太伤心了,离去有时不是结束,是另一个开始也不一定。
是呀,其实是另一个开始,我请了巫师为她招魂。他顿了很久,一直望着那面平静的湖。
招魂?我想起玄幻小说里的桥段,但凡是跟“招”有关的,出来的东西都很未知,想来好恐怖。我不觉抱紧了双臂,结果呢?
结果?他轻轻笑了,笑得很诡异,感觉异常美丽。北方战事吃紧,王一时顾不上你,你会在意吗?他突然转了话题。
不,我摇头。我只是好奇,好奇这个并无佳丽的后宫,却为何独容我留下。
王,是喜欢你的。他轻声叹息。只是他也有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呵呵,我笑了。该我怕他才对。只是,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我的心上掠过一道阴影。为什么我要来经历这个国家的战争,我最怕见别人受伤害,我会救起路边的流浪狗狗,我该如何去救这个国家的无辜子民呢?
那么,你是谁呢?我感觉疲倦,眼皮在打架,轻轻闭上眼睛。他似乎,没有回答。
三、交换诺言
原来战争早已开始,举国上下独我不知,他们还真是将我保护得周密。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要怎么做?从名义上来讲我至少是一国之母,我需要救我的子民,为那个我名义上的丈夫,也为我自己。那刻我充满正义感,真是,自己都佩服自己。
叫来侍女,说要回家一段时日,她们担忧地摇头,我恼怒。现如今这后宫究竟谁做主?
小样,还反了你们!偷来地图,连夜奔向战场营地。能做些什么?我早思量过,在家时本就对医有兴趣,再加上现代的一些医学常识,带了干净棉布和消毒草药,我决定,去做军医。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女扮男装,最后坚决地摇头,换了轻便衣服扎了头发,潜进营地。
可是,也许是我这段时日不宜出门,在第二哨岗就被发现了。带到主帅面前我的心一片瓦凉,他戴着面具!
你来做什么?仍是那日大殿上的温柔嗓音,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莫非真如传闻,你醒来后,已成了敌国 细?他莫明其妙地说出一句。
, 细?我咋舌。谁传的?真是不负责任!像我这样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女子,会是敌国 细?我气急,若不是看在他是王的份上,我早一脚踹上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他仍然冷着一张脸,我感觉到他逼人的寒气。你背着一包东西做什么?随后解开我的包翻着,将我的棉布翻得到处乱飞。这些?他诧异。
用来包扎伤员的啊,我翻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他似乎挑了挑眉,眼睛在烛火中异常迷离。
是啊,我学过紧急救援的。我点头,理所当然。
你来就是为了做这个?
是啊。我想,你们在战场拼命,我总该做点什么。
哦。他似乎吸了口气,许久。我明白了,子诺。他过来牵我的手。谢谢你。
谢天谢地他终于相信了我,我被安排在医疗营地。一进那里我就一阵恶心,真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我给军队里的军医打下手包扎伤员,要王暂时不要泄露我的身份,他的眼里又是一阵深沉。
整整半个月我马不停蹄地忙碌着,虽然身为女子却没有人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很安心。我可以凭着每日伤员的情况来判断当时的战况,时好时坏的,让人忧心。可是,最不想让我看到的场景,还是来到了。
那日我正为一个伤员包扎,外面有人进来大声问,谁是子诺?我站起身,是我。他过来恭敬地说,王受伤,请您过去。我跌坐在椅子上,伤得重吗?他点头又摇头,您去看看便知。
没有人知道子诺即是王妃,可是那个将军对我的态度,一时间军营里开始议论纷纷。王的伤并无大碍,可他却非要我陪,众将不明就理,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暧昧不明。
我们已经赢了。那日我为王换药,他轻声说。
那为什么不回去?我诧异。
你的事,做完了?他神情古怪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没什么了啊,我还该做些什么?
你不该是,来杀我的么?他似乎想了很久才那样说。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就是等你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