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黄秋燕自那晚心急火燎地把林山叫去了以后,就没再召唤他了,林山有点纳闷儿。这天黄秋燕竟不请自来,林山忙起身笑迎着说:“黄姐,这么早?”
黄秋燕说:“我给你带来一个财神爷,这是‘万利发’饼干公司的业务经理,黄良成,黄经理。”又转对身边的那个人说,“这是林山,林老板。”
来人十分友好地向林山伸出手说:“你好,林老板!”
林山吃惊地愣了一愣,欣喜地双手握向他的手,说:“你好!你好!”
黄秋燕对林山说:“这次小黄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盐城的商机和市场,所以我带他到你们几个大批发点看看,你这是第一站。”
林山按捺着心中的喜悦说:“哦!欢迎参观,欢迎!”
黄经理递上一张名片,诚恳地说:“请林老板多关照。”
林山接过名片,客气地说:“哪里哪里,黄姐跟我们又不是外人。”
黄秋燕对黄经理说:“你看看吧,这就是达通的营业店堂,论口岸,我觉得这儿还不错。四通八达,出门便是车站,郊外站也有。”
黄秋燕拉林山到一边,神秘地与他耳语说:“他有一车饼干,今天晚些时候就到,他是过来搞促销的,顺便物色一家代理商,听说他的饼干在宜宾、江津、成都那一带都很有市场,要是在我们这儿也一炮打响的话,这生意肯定能做。到时,我们就私人合伙。”
林山暗喜:“行,没问题。哎,那他答应了吗?”
“好像有点犹豫,他说前几天‘光正源’在市场拿过他的货,他想去那儿看看。”
林山急切地说:“千万不能让他过去,他一过去,我这儿准没戏唱。”
“我这不先带他过来了吗?还尽帮你说好话……”
这时,黄经理表情有些暗淡地转了一圈走来。黄秋燕忙碰了碰林山,迎向黄经理笑道:“这口岸该是可以吧!你看他们这些来来往往的顾客都是老买主、大商户,你的东西放在这儿,绝对不会错。”
黄经理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我倒不担心,这口岸做宣传嘛,收效可能也不错,就是这个库房太小了,你就是腾空了来全部装我的货,恐怕也很困难。”
“嗨,搞了半天你是担心库房啊!”林山拉起他就走,一边说,“走走走走走,看看我的新库房,你再多的货我也放得下。”
“我这库房楼上楼下,共十个仓储,一千多个平方,目前我还仅用了楼下几个房间,楼上那些仓房还全都空着。黄姐知道,我楼上现在空那些房,随便放一两车货都没问题。”
Chapter2
权裔在接起曾林的电话时,她激动得喜出望外,因为她听到了砚彧的声音。
“哇,叔叔,这是你的小——哦,大屋吗?”
曾林不解:“大屋?”
“就是像我妈妈的小屋那样,你一个人看书画画的地方。”
“喜欢叔叔的大屋吗?砚彧。”
“喜欢。”
权裔惊喜地冲口欲喊,她既悲又喜地热泪满眶,曾林太善解人意了。
“比起妈妈的小屋,你更喜欢哪儿?”
“当然是妈妈的小屋。”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妈妈的小屋。”
权裔眼中的泪水开闸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蓄积的悲痛,一手捂着传话口,深深地抽泣。
“叔叔,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也喜欢画画?我上次来,你也没带我来这个房间。”
“叔叔是画着玩的。”
“你是担心我说你的画没我妈妈的画得好吗?”
“是!”
“唉!我妈妈,我的妈妈,叔叔,你画了我妈妈?”
“是。”
“我爱你妈妈!我想你妈妈。你快回来吧,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妈妈?”砚彧伤心得潸然泪下。权裔想象得出砚彧一定是张开双手,抱着那画,脸贴在画面权裔的脸上,那一定是曾林上次在桃花山上画的那幅画。
“妈妈要你,你永远都是妈妈心中的最爱,妈妈为了你,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叔叔——”权裔听到砚彧悲伤的哭声。
权裔悲痛欲绝,泪流如注,她紧紧地握着话筒。
“对不起叔叔,我一想到妈妈就控制不住想哭,现在好了,哭一哭心里就舒服了。”
“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知道,妈妈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叔叔你不用哄我,其实我知道你和爸爸还有奶奶都一样,根本就不知道我妈妈现在在哪儿,要是知道的话,你们肯定早就告诉我了。唉!但愿妈妈明天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嘻嘻嘻!不想了,浪费我的时间,做作业。”
“好,乖乖做作业,叔叔回房间一下,马上过来。”
“请便,先生。”
“喂,权裔……”
权裔热泪满眶地说:“谢谢你,曾林,我该怎样报答你呢?我的砚彧受到你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宠爱,我——我真是无地自容!”
“抱歉,是我惹你伤心了。”
“不,是你让我对砚彧的想念得以慰藉,我感激你,曾林,由衷地感激你!”
Chapter3
砚彧欢呼着冲向青山路口,后面紧跟着曾林、冯玉兰和金正良。冯玉兰走上前牵着砚彧的手:“喜欢这儿吗?”
“喜欢,妈妈带我来过。我知道湖边有许多茶树,山上有树林、竹林,山凹里还有很大一片草坪,我妈……”他霍然有些感伤地咽回了后面的话。
冯玉兰会心地说:“太好了,你知道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今天你就做我们的向导怎么样?”砚彧抿嘴淡淡一笑,“那我们出发吧!”玉兰冲他眨了一下眼。
砚彧“扑哧”一笑,爽朗地说:“出发。”
他们一路欢笑着,坐船爬山,曾林和砚彧还意犹未尽。玉兰和正良相互搀扶着喘着粗气,疲累而欢喜地坐在草地上,看着笑得满地打滚的砚彧和曾林。玉兰说:“砚彧要是他的儿子,该有多好。”
“或许你的愿望有一天真能实现。”
玉兰喜爱地看着曾林说:“这个年轻人我很喜欢,从我第一眼看到他起,我对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他一直就是我的家人……”金正良感触地揽过玉兰,亲吻一下她的额头。“我每次看到他和砚彧在一起时,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喜爱,我就想起当年你对权裔的视如己出。”
“权裔是个好孩子,她和砚彧一样,让人无法不对她掏心窝地爱……”
“我对不起权裔,我欠她的太多太多。她说她恨我,但她感激我给了她一个你这么好的父亲!”玉兰感慨地拉着金正良的手,金正良感动地搂搂她,再度亲吻一下她的额头,“是我的嫉妒剥夺了她对你那份幸福的依恋,是我的病态扼杀了她的前途,造成她不幸的婚姻。”
“这不怪你,玉兰,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
“不,权裔的命运是我给她编织的。”
“玉兰!”
玉兰感伤地抬头笑对他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想办法弥补给她的,还有你。”金正良再次感动地搂紧她,玉兰脸上掠过一丝愧疚。
砚彧正跟曾林玩得笑作一团,并求饶地叫道:“我投降,我投降。”曾林爱不释手地将他抱坐在怀里。砚彧放松地靠着他,目光落在一株野花上飞舞的蝴蝶上,肃然地说:“叔叔,你说我妈妈现在在干什么?她高兴吗?”
曾林陡然收起脸上的笑意,感伤地说:“当然高兴。”
砚彧回头看着他:“她为什么高兴?”
曾林一愣,呆了呆,笑着刮了砚彧一个鼻子说:“当然是为你啊!你不是说你跟妈妈有心灵感应吗?你高兴,她自然就高兴喽。”
“那为什么我没感觉出妈妈在高兴?”
“那是因为你在想妈妈的时候,自己不高兴。其实你妈妈现在特别高兴,她正在像你刚才那样哈哈大笑。”
“嘿嘿嘿!”砚彧被曾林逗笑起来。
“两个孩子不要再玩了,过来用餐了。”
“哦,有好吃的了。”砚彧开心地跑过去。
塑料布上玉兰早已摆出各色凉菜,金正良怜爱地对砚彧说:“这是你婆婆特意为你做的。”
砚彧吃着田鸡,惊异地对冯玉兰说:“真的吗?婆婆,这个田鸡是你特意为我做的?”
为了这次郊游,当然主要是为了她这个乖外孙,玉兰昨天照着菜谱忙活了一天,做出来的东西完全不能吃,结果还是金正良帮她完成的。玉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望金正良,又慈祥地问砚彧:“好吃吗?”
“太好吃了。你真了不起,婆婆,你太能干了,还会做菜。”大人们顿时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玉兰喜极地说:“是吗?会做菜就算能干?”
“真的,我不是讨好你,连我妈妈她都不会做菜。”
“那你妈妈不能干吗?”
“当然不是,我妈妈是世上最能干的人。”
“但你妈妈不会做菜。”
“我爸爸会做。等我长大了,我也会做。”金正良和曾林忍俊不禁。
玉兰陡然间感触地问:“你爱妈妈吗?”
“非常爱,妈妈更是非常非常地爱我。”
曾林忙瞟玉兰一眼,玉兰湿润着眼睛笑了笑。
“唉,婆婆,你有小孩吗?”
玉兰凄然地回答:“有。”
“那你肯定也非常非常地爱他,是吗?”
玉兰忍着心酸地苦笑:“是!”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那阿姨跟你长得像吗?”
“像,很像。”
砚彧端看着玉兰,脑子里回想着妈妈的样子,不禁抿嘴而笑说:“婆婆,其实我发现,我妈妈跟你长得很像。叔叔,你说是不是?”
曾林疼爱地,轻轻拧了拧他的脸说:“是,小调皮。”
砚彧对玉兰:“唉,婆婆,你要真是我妈妈的妈妈,那就太棒了。”
“为什么?”
“我喜欢你啊!”
“那你妈妈她会喜欢我吗?”
“当然,你们不是朋友吗?”大人们又不约而同笑起来,玉兰心酸又快慰地看着砚彧。
下午,砚彧又跟正良玩起了翻跟斗,冯玉兰和曾林心中各有所想地望着前方。
“砚彧今天高兴坏了,想不到伯父活跃起来也跟个孩子似的。”
“童心未泯!可能上了点年纪的人,都会有这种通病。我常常还感觉自己才十七八岁呢。真是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晃,我外孙都这么大了,真像在做梦一样。”
曾林感慨地自语般地说:“能有如此完美的梦,也不枉此生。”
“父母都还好吧!”
“谢谢你,我爸他很健康。我妈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哦,抱歉。”
“没关系!”
玉兰满意地一眼眼打量曾林,顿了顿说:“小曾今天二十几了?”
曾林讪笑说:“再过两个月就整整二十九了。”
玉兰纳闷地问:“属猴的?”
“啊!”
“一月生?”
“是,一月十二。”
冯玉兰诧异地笑起来:“啊!真的是太巧了,你跟我们权裔竟是一天生。”
曾林陡然间心中激动得有些局促地说:“是,是太巧了。”
玉兰注视着他,须臾说:“我问你一个冒昧的问题。”
曾林正视她:“您说。”
“为什么还没结婚?”曾林突然有些尴尬地傻笑。
“有中意的吗?”曾林越发紧张而难为情地看她。
“对不起,我很想知道。愿意跟我说说吗?算了,为难就别说,当我什么也没问。”
曾林忙冲口而出说:“是权裔!”玉兰看着他,一脸安详的微笑。
曾林腼腆地说:“伯母你见笑了。”
玉兰忙强调:“不不不,我是高兴,权裔她知道吗?”
“不知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夏天,我在桃花山下意外碰到了她,当时她可能以为我是坏人,没怎么理睬我。过后我几乎一休班,都去那里等她,我找了她差不多半年,但她就像突然间蒸发了一样,直到刘新廷住院,我才又见到她。”
“当时你以为她是未婚的?”
“不,当时我一见到她,就好像我们上辈就认识一样,我欣喜得整个人都傻了。”
“可她是结过婚的,还……”
曾林豁达地说:“还有可爱的砚彧,我知道,我也知道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属于我,但我无法让自己停止——对她的喜爱!”
玉兰感动得热泪盈眶,说:“谢谢你,有你这么好的人爱着她,也不枉我们权裔从小就受了那么多的苦。”曾林郑重地望着玉兰。
玉兰擦擦眼中的泪,顿了顿,负疚地说:“我对不起权裔,其实我是怀着仇恨和无奈才生下她的,我生下她就离开了她,在她嗷嗷待哺的时候。我从没对她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甚至不愿去想她,即使偶尔想起她,我也是恨得牙痒。虽然我知道我恨她是没有道理的,但每当想到她,我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卑鄙无耻的父亲,同时,我也会想起我为之牺牲的一段真挚爱情。在没遇到权裔父亲之前,我正和我一个同学深爱着……”
草坪上的金正良身后拴着一个氢气球,砚彧雀跃地跟他玩着“老鹰捉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