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大义,刘邦敬贯高;
褒忠心,汉皇赏家臣
且说汉皇因嫁女有诈,对匈奴防范甚严,生怕边关再出事,谁曾想,这匈奴那头倒没出事,但国内却出事了!
因为汉皇得到了一封密奏。
汉皇一读那封密奏,极为震怒。汉皇将那奏简扔出老远,还将那案几也踢翻了。
是何事让汉皇震怒?
这事还得从张敖那里说起。
前面说到,那张敖的相国贯高和赵午因为不服气张敖在迎接汉皇时受汉皇的责骂,决意报复,就密谋行刺汉皇。
可是,由于这样那样的一些原因,那赵相贯高及赵午刺杀汉皇的计划没有成功。
事情没有成功,却出了纰漏,二人密谋行刺皇上的事,却被贯高的仇家得知了。
这仇家一得知此事,就觉得报复贯高的机会来了,立即向朝廷告发了贯高诸人密谋行刺皇上的罪行。
汉皇一读奏报,见是张敖那里有人要刺杀自己,这比任何人要杀自己都叫汉皇愤怒。
汉皇想,我本来就看不起你小子,可是我刘邦拗不过情理,拗不过众人,拗不过皇后,我还封你做王侯,我还刚把女儿嫁给了你!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倒要杀朕!
汉皇一怒,就不问青红皂白,便喝令殿头官,一道严旨飞到赵国,由太尉府及廷尉府一并行动,将那张敖一索子捆翻了,陷入囚车,飞也似的押往长安来。
那长公主刚刚享了几天福,做了几天人妻王后的,却不料遭此变故,惶惶然如遭雷击了一般,哭成了个泪人。
然而光哭又能解决什么事!长公主哭诉无人哭诉无门,别无它法,忙遣人飞马报太后救人去了。
那张敖并不知道贯高等人的所做所为,稀里糊涂的。现在突然被皇上捕获,不知所犯何罪,一路上,只是大呼“冤枉”,被解入长安去了。
当廷尉府的官差和王府的执事率领着一大群捕卒出现在赵午的面前时,赵午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事情败露了,他知道,今天免不了一死。
但是,赵午是个性子刚烈的人,他与捕卒拼命,拼到底了,也不愿意折节,就自刭而死了。
那一干刺客也是宁死不折,也全部自刎了,一时间,赵王府人仰马翻,一片血腥!
贯高见赵午及众人如此壮烈而死,一死了之,不由得恨恨地骂道:“大王并未谋逆,全不知情,今日蒙冤缧绁。此事全由我辈所为,现今你等图得撇脱,一死了之,那大王的冤情何人与之申诉?老朽万不得死呀,定要与大王申辩明白!”于是,贯高不再反抗,任由捕卒捆绑,押至京城长安。
几位赵家的家臣,忠心事主,亦要随行,但诏书中不准波及他人,因此,这些家臣们不得作为罪犯相随,于是,这几个家臣便乔装成家仆,随同张敖的囚车一同赴长安。
汉皇气恨难消,不愿意见张敖,押解张敖的囚车一到长安,汉皇就立即将他交给了廷尉府去查处。
这张敖可是个特殊人物啊!
他既是皇上的驸马,又是赵国的国王。廷尉知道,弄不好,得罪了吕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就是自惹火烧己身呢!因此,对张敖,廷尉是特别地关照他,不仅没有将他下狱,让他留居独室,而且还好生伺候着,如同侍奉长官一般。
廷尉安置好了张敖,便先去审讯那贯高去了。
贯高见得到了为主人赵王张敖辩冤的机会,就对廷尉抗声道:“谋逆之事属实,但都是我等所为,与赵王毫无瓜葛!”
廷尉一听,哪里肯相信,他断定,这一定是贯高在为赵王开脱,不肯据实招供。
因此,廷尉就顾不上贯高年事已高,便下令对贯高动用重笞之刑。
一顿重笞,可怜了那贯高,一把老骨头,被笞得血肉模糊,动弹不得。
贯高出的气多,入的气少,只能哼哼,但是,贯高仍是坚持前词,坚称赵王张敖与行刺之事无干,是无辜的。
廷尉得不到想要的供词,只得明日再审。
次日审讯,贯高仍是坚称谋逆之事乃是自己与赵午所为,与他人无涉,廷尉无奈,又只得明日再审。
再审讯时,贯高已是面色苍白,仍然咬着牙,坚称谋逆之事与赵王张敖无关。
廷尉大怒,喝令对贯高动用大刑,将烧红的铁针刺入贯高的肢体,可怜贯高七十高龄,如何耐得住此刑?
但是,那贯高将那银牙咬碎,晕厥数次,奄奄一息,仍是不改前词。
廷尉无奈,只得将体无完肤,一息尚存的贯高投入那“天”字大牢之中,再去谋思审讯贯高说出实情的办法。
却说那赵王后鲁元公主刘乐,刚享受了几天小夫妻之乐,却生出这等事,她见丈夫危在旦夕,在王宫里急得呀团团转,左望右盼,不见飞使长安的使节回报,无奈之下,长公主也就顾不得了女儿家家的,也顾不得了是公主还是王后,便迫不及待地飞车直奔长安,到得了母后吕后处,泪流满面的,求情泣告。
吕后却实在是什么有关张敖的消息也没有得到,公主的使节来京后就被汉皇截下了,任何消息都不得传进宫中,汉皇知道,一旦吕后知道了张敖被捕的消息,那就不定会生出什么事!
现在,吕后听了女儿的泣告,还是第一次得知张敖的事,乃吃惊不小!又见得女儿如此模样,心疼了半片,忙好生安慰女儿,说是一定要救出张敖,叫女儿宽心。
安慰好了女儿后,吕后就赶忙赶去长乐宫,求告汉皇,说是张敖受恩深重,身为驸马的尊荣,谋反当是没有理由的,求汉皇查实,赦了张敖。
汉皇怒叱道:“张敖若夺得江山,何愁没有人妻!还在乎你的一个女儿!”
吕后见汉皇执拗,无法可想,便去廷尉处探听实情。
那廷尉见是皇后相问,也就将那贯高所言,审讯的实情如实相告。
吕后听了廷尉此言,大喜,忙去将廷尉所言之情急告汉皇,请求汉皇亲自查处明白,再行决断。
汉皇拗不过皇后的请求,现在冷静下来了,心中亦想要为女儿求得个明白,便亲自去廷尉府查问,听得廷尉之言,便亲自审讯贯高,那贯高一一所供,仍亦如前言。
汉皇亲自见了贯高其人、其言、其情,亲自审定详明之后,不禁为贯高击掌而赞叹:“善哉!贯高临死不屈节,一心奉主,此乃壮士!”
但是,对贯高的赞叹并不能释疑张敖是否反叛,汉皇心中充满了矛盾:若张敖有反叛之心,借此机会除去异姓王侯,免除久日之患,这倒是一个机会,倒是很撇脱。可是,一想到女儿和吕后,汉皇就又巴不得张敖是清白的,是忠心的。
汉皇决心要查问个明明白白,就寻找与贯高熟识的人,好去暗中探听个实情。
中大夫泄公就去求见汉皇,泄公对汉皇说:“那贯高与臣乃是同乡,只是年长于臣,臣知道,这贯高乃是崇尚名义之人,心气高然,重然诺,却是个豪壮之士。”
汉皇听得泄公这样说,觉得如果贯高既是这样的人,那么他贯高就定然不会讲违心的话。
汉皇就叫泄公去狱中,以老友加同乡的身份去见贯高,探问探问真情。
汉皇就对泄公说:“泄卿既然与那贯高相熟,你可往狱中私探,看看张敖究竟有无反叛之为?”
泄公即以私友的名义,前往狱中探视贯高。
泄公到得那贯高的床前,见那贯高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已经看不出是友人的摸样,气息微弱,似乎只有一息尚存。
泄公见了贯高的惨状,心内酸楚,就轻声地呼唤贯高:“贯公??????贯公??????”。
贯高听得有人呼唤自己,微睁老眼,见是泄公,便问道:“君乃是??????泄公?谢谢您探视老朽!”
泄公道:“在下就是泄挚,我来看看你。”
贯高见说是泄公无疑,便想强撑着坐起来,可惜办不到,忍不住呻吟了几声。
泄公便叫贯高好好躺着,对贯高说:“在下与前辈同乡,素闻前辈忠直,心中仰慕太久,无缘受教,今闻前辈在此受难,特来探视,这里没有旁人,你我说说知心话。想那赵王谋逆,自有天理不能容他,前辈又何苦代他受过,自寻死罪?”
泄公此言,乃是婉言刺探,看看张敖是否参与谋反。
贯高听了,微睁老眼,张目直视着泄公,浑浊的眸子里血红血红的,吃力地微声说:“君言差矣。君乃听老朽说,这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哇,谁都爱父母,恋妻儿,谁无七情六欲?今我自认首谋,此乃是杀身灭族之罪,老身难道愿意连累亲人?难道为保赵王一人,而送我三族性命?实在是赵王没有谋逆,我等之谋,赵王委实不知情由,大丈夫在世,为了大义,虽九死而犹未悔,缘何要冤折那无罪的赵王?”
泄公听得贯高之言,心中敬重贯高的忠义,乃好言慰问贯高,令太医为贯高疗伤,再入朝将贯高的原话转告给了汉皇。
汉皇听得此等实情之后,心中委实感愤:“张敖这个竖子!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修来的福!却有贯高、赵午之类的忠直死节之臣佐之!这贯高真乃忠直之人呢!“汉皇乃下诏,赦令张敖无罪,令其出狱。
鲁元公主听得夫婿出狱的喜讯,飞奔去迎,也顾不得了公主的体面,抱住那张敖,又哭、又笑、又啃的,弄得吕后直摇头,怜不成,骂不得,哭笑不得。
贯高躺在床上,听到泄公来传述赦免张敖的谕旨,听完后,乃顾不得浑身的伤痛,从床上爬起来,追问道:“我王果然已经无事而安耶?“
泄公道:“皇上谕旨,赵王无罪而释。陛下还感叹前辈您忠直感人,亦要赦您无罪呢!“
贯高长叹一声说:“老朽之所以忍死须臾,实乃是要为赵王洗冤,非为怕死。今我王冤情已大白于天下,老朽已经尽了人臣之责了,死不足惜!何况老朽身为人臣,却有犯上作乱之心,还有何脸面再事人主?即使主人有怜人之心,豁达宽宏,老朽却更有愧于心!”言罢,扼吭而亡。
泄公见此,忙令人抢救,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将贯高的死讯回复汉皇。
汉皇听说,倍感惋惜,此等忠直之人不能为己所用。于是令人厚葬贯高、赵午诸人,并特赦不再追究诸人的亲属的罪行。
张敖能够凝聚此一班忠臣为之效力,倒是很不简单的。
这俗话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敖能够有这些为之效死的直臣,那就说明,这张敖也就错不了!
因此,汉皇对张敖的看法亦有所改变,汉皇就在未央宫中私宴张敖,好言宽慰他。翁婿之情得以改善,吕后、长公主亦是欢喜不尽。
汉皇又听说张敖解来长安时,亦有好几个家奴自愿随行,个个是不怕死的好汉,就急忙去召见他们,要看看这张敖还有些什么样的家奴。
这十几个家奴来见汉皇时,款款入来,礼仪端方,个个器宇轩昂,均不属俗子之列,尤其是田叔、孟舒诸人,应对机敏,侃侃陈词,声泪俱下,激情昂扬。
汉皇见了,暗暗称奇,赞不绝口。
这些家臣们能言善辩,机敏而侃侃的陈词,将廷臣的责问,廷尉的责难,辩驳得哑口无声。
汉皇坐在那龙床上,听得抓耳搔腮,暗叫一声:“善哉!”
汉皇又见得这一班家臣的人风气度不凡,心中暗思:
这张敖得了张耳的福荫,有此一班贤臣,也不枉了有这一世!
汉皇急忙喝令廷臣、廷尉住口,压服得众人,立即下诏奖掖这十几个家臣,嘉奖他们忠心事主,乃是天下第一美德。汉皇同时下诏,任命这一班家臣们都做郡守、郡相。
田叔、孟舒及一干家臣们乃都谢恩而出,各各赴任去了。
汉皇乃悬榜诏告天下,颂扬张敖家臣们的忠心事主之德,号召天下,人人仿效之,大力弘扬忠心事主的德行。
汉皇因张敖对臣下管教责守失职,遂削夺了他的王位,降为宣平侯。
汉皇又下诏移封代王刘如意为赵王,将代地并入了赵国,仍使代相陈豨守代。
汉皇又诏令御史大夫周昌为赵相国,镇守赵地。
这一番安排之后,汉皇方才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