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譞失笑,鼓动着胸腔却牵扯了背部的伤口,让他笑容一僵,隐隐抽了口冷气,薛如归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闪了闪眸子,向前微微探了身:“知道当初哀家如何入得宫么?”
楚奕譞不动声色地打量:“太后入得宫中曾是流传齐楚的一段佳话,父皇对太后的宠爱也曾是风传京都的一段传奇,怎么,难道太后入宫还有隐情不成?”
薛如归隐去了嘴角的笑容,淡淡地道:“是啊,佳话传奇,可却无人记得在哀家之前受尽万千宠爱的是哪个女人,天家薄幸不过如此,可是那个女人却偏偏不愿认命,自以为得宠多年便是天容之姿,竟是仗势欺人,有先帝宠着还不够竟还要霸占别人的爱……让别的女人孤寂一生……你说,相比哀家来说,她是不是更可恶?”
楚奕譞眉眼顿时冷冽了几分,紧紧地抿了唇,双眼里喷射着怒火看向冷静嗤笑的薛如归,一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身下的稻草,竟是磨得手掌生疼。
“看来,你知道她是谁……啊?哈哈哈……”薛如归张狂的大笑起来,眼中竟是沁出了泪花,那模样分明是得意至极了,直到楚奕譞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了,她才算笑够了,揉着肚子直起腰,“如果当娘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将她的丑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说,她会是什么滋味?恩?”
“薛太后莫要欺人太甚。”楚奕譞一脸的怒火,眼眸中隐隐带了难看,他无力阻止董元太妃的荒唐举措,毕竟那是他的生身母亲,如果连父皇都不在意,那他要如何开口?母妃被贬业德庵后他可怜过她,甚至隐隐存了与先帝抗衡的意思要救出母亲,却在不久听闻了母亲的荒淫之后竟然耻恨起来,若不是墨城远离京都他无法常归,他必然要冲进业德庵将那些男人一一手刃的,可……先帝却反过来安慰他,只道董元性子就是如此,虽然生性不定,却会是他将来登上皇位的最好助力……他曾问先帝是否怀疑过他的身世,先帝听闻,却淡然一笑,只是书下几字命白野传回:知子莫若父。
楚奕譞喟叹,他自问始终做不到先帝的淡然和随性,亦是迷惑,不知先帝是从没爱过他的母妃,还是爱的太深……
若是他,楚奕譞暗沉了眼眸,依旧记得听闻薛如意休书再嫁的消息后自己胸口的震怒,似乎要将整个齐楚都撕碎的怒火充斥着他的胸腔,若有朝一日,薛如意走到了这一步……楚奕譞摇头,他不敢想象,他只要一想到薛如意会爱上别人,便只觉得浑身一股嗜血的气息逆流倒蹿。
薛如归淡淡一笑:“你母妃欺我之时,为何不见王爷如此义正言辞呢?虽然哀家不想再提,但当初哀家入宫初始,年纪尚幼的时候,董元贵妃娘娘何曾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儿上手下留情呢?”
猛地,薛如归将衣襟拉开,乳白色的肚兜露出半片,雪白色的锁骨上一道丑陋的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但粉红色的蜿蜒却狰狞恐怖,自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楚奕譞并不曾把这道小伤挂在心中,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扭开脸去,薛如归心中怒火横生,猛地起身冲到牢笼前抓住粗壮的栏杆恶狠狠地看着楚奕譞:“这边是你母亲留下的!彼时哀家才十五岁……她见哀家年轻貌美,便不惜一切手段想毁了哀家,这里,只是一处,祈王爷还要看么?恩?”
楚奕譞皱眉,别开脸道:“太后请自重!”
“哈哈哈……自重?!”薛如归退开两步,猛地一车,一片薄薄的人皮面具从她脸侧滑了下来,半张脸颊上的丑陋疤痕盘桓纠错,甚是恐怖。
楚奕譞眉宇狠狠地拧了起来,他自是不注意那些小伤小病的,但凡女子都重视容颜,更何况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十五芳龄却是花样年纪,唉……母妃下手太狠,怨不得她最终被先帝所废。
看出了楚奕譞眼眸中的一丝怜悯,薛如归纠结地目光似乎平缓了一瞬,缓缓地将面具重新贴在脸上,亦是安静地在太师椅里坐了下来:“哀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能在你母亲手里苟且偷生,只是,她还是没有想到,哀家有朝一日会鱼跃龙门,让先帝误以为你母亲勾结朝臣的书信出自哀家之手,让先帝下定决心废除你母亲的外戚干权之事的告密信,亦是出自哀家之手……哀家付出了容貌,换你母亲一辈子不得翻身!”
楚奕譞叹了口气:“太后该知道,不管如何,父皇总是当初爱过母妃超过其他女人的……甚至不在乎……”
楚奕譞没有说完,但薛如归必然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只是冷冷的哧笑了一番:“是,你说的不错,先帝并不爱我,他害怕外戚干政,不敢由着董家做大,贬你母亲入业德庵,却又不甘心放手,于是只能吊着,不过,不得不说,你母亲也是个妙人儿,居然用那种方法报复先帝的抛弃,只可惜……他是帝王,尽管爱上一个女人,也不会由着她毁了你们楚家的百年基业的,只是先帝性子懦软,即使你母亲如此,也不舍得杀她……啧啧,当真是让哀家称奇的……”
“你并不爱父皇……”楚奕譞皱眉,“虽然得宠,你却从不爱父皇……”
“爱?”薛如归邪邪地勾起嘴角,挑起眉毛,不屑地瞥了一眼楚奕譞,摩挲着手指甲,淡淡地道,“哀家如何会爱上一个都快能成为哀家父亲的男人?哀家若是与小意当初一般,父母皆在,如何会让薛书和那个疯子把弄人生?!必然会是寻了一处好人家嫁与,一生相夫教子,就算不是白头偕老,也会是平安无事……哪里用得着整日整日的惶恐害怕,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