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忍住笑意,但心下却又因她的话些微震撼起来,想不到兰儿表面单纯,心内却有这些古怪另类的思想,世事多变,万物过盛则衰,兰儿一语惊人,让她都不禁有些怀疑起来,可是,世界真的可能变成那般模样么?
自从红袖伤好了以后,程风还没有像样地跟她独处过,每次两人刚刚走到一起,兰儿就插进来,拿一些有的没的事来找红袖,兰儿自小在这些大男人堆里长大,自然也感染了些许男子气概,况且程风在人前总爱维持一副大男子的架势,她并不能看出两人火候,也不可多怪。
这一日,程风远远地见红袖两人正在围着金丝小笼子逗鸟玩——是慕容寂特意为她二人买来的——思前想后,还是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急待到两人跟前,板着脸,对红袖说道:“红袖,我,想跟你借一步说话。”
兰儿正说到兴头,不禁一愣,忙叫道:“借哪去?我们俩谈的好好的,你有什么事,待会再说罢。”说完,又拉着红袖说起刚才的话题来。
“你!”程风一急,憋涨的脸红起来,兰儿不理他,倒冲他一伸舌头,红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掩口偷笑。
程风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忽然,他再不管什么,上前一步,顷刻间拦腰把红袖横抱在怀里,冲着兰儿瞪了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只留下兰儿一个人,呆愣地站在那里。
“哎,你,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你快放手啦。”
红袖一路没有断了轻轻捶打程风,不时小声叫着,脸红成了番茄,生怕叫人看到了,程风捡一条小侧路绕过庄子,走到后山,沿着崎岖的山路,就那样腾腾地大步流星地跑上去,直至跑到了近山顶,才在红袖的捶打和叫喊之下,把她放了下来。
红袖忙转过身去,心砰砰乱跳,程风一举一动出人意表,让她几乎就要招架不住。
可直到这时,待到气息稳定,她也险些惊叹出声。
在她面前,是一望无垠的美丽花海。
这几日,兰儿总是和她在山下附近徘徊游玩,兰儿怕累,所以从来没有带着她爬到山上过,谁知她们看着很高的山头,程风不消片刻就几乎已经登到了顶端。
此时正值盛春,无数姹紫嫣红的花朵遍布在这块领域,美不胜收,不仅如此,这里居高临下,整个庄子甚至庄下成片辽远的薄田人家尽入眼中,可以看得很远很远,春风拂面,带来一鼻醉人的馨香,红袖下意识地一声轻叹,闭上抬头,做深呼吸状。
红袖粉面如花,娇柔似雪,程风心中一动,不免看得呆了,此刻忽然有种想紧紧拥抱她的冲动,可是双手刚刚凑近,又下意识地挪开了,他只是贪婪地看着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切的表情,红袖就如同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他怕自己的莽撞,会让她脸上这醉人的表情霎那间烟消云散。
红袖慢慢睁开眼睛,撇到他火热的目光,不禁转过身去,悄悄说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有话要说么?”
程风咳嗽几声,好容易调整自己,他要说什么?其实他是和兰儿斗气的,他只是想有一会儿和红袖独处的空间和时间,在这个美丽的寂静的山头,只有她们两个人在,没有人打扰,没有繁琐的事可忙,就他们两个人。
可他到底还是没有放下身段说出这些,只是不自然地说道:“想问问你的伤,这几天疗养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多谢关心。”红袖小声说道。
程风点点头,嗯了一声。
“如果……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兰儿还在等我。”说完,她也不等他回答,转身下山,其实她心中也如小兔乱蹦乱撞,程风开口,却只是关心她的伤,这让她多少有那么一丝遗憾,似乎,两人独处的这段时间,不仅仅是他在渴求。
和程风单独待在一起,不知怎地,让她有一种安全感,一种幸福感,更有潜藏在心底更深处的慌乱的甜蜜,她痴恋这些感觉,冥冥中,很想紧紧把它抓在手中,不叫它跑掉。
“啊!”山路陡峭,红袖走得心不在焉,不想脚忽然一扭,疼得她叫出声来。
程风一声“小心!”早已经率先窜了过去,扶住她。
“怎么样?”皱着眉,有些心疼的,淡淡的责备。
红袖咬牙摇摇头,脸色却苍白起来。
程风当下把她扶坐在一棵大树旁边,脱掉她的鞋子,才发现她的脚踝果真肿起了一小块,便以手掌轻托她的脚踝,两指用力,轻轻按摩起来,口中说道:“有没有好点?”
红袖看着他,低着头,轻轻一点。
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在此刻两人的心中,忽然显得字字珠玑,每一秒都仿佛都凝结起来,升华成为最甜蜜的时刻,过不够,还想要得更多,突然间,每个人都变得贪婪。
红袖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程风,看着他粗黑的眉毛,挺拔的鼻梁,坚毅的五官,就清晰的在她的眼前,心中微微漾起小小的甜蜜,却又感觉一切都美妙地不太真实,不仅此刻,整个这几天她都是如此,这几天,她觉得是人生中太幸福的几天。
幸福对于她来说,仿佛已经成了久违的字眼,因为经历了太多坎坷,太多心酸,所以,等到真正幸福来临的那一刻,只会让人觉得每天如在梦中,只会觉得有些水花镜月,不可思议。
怔怔看着他,忽然幽幽说出一句:“程风……”
“唔?”程风不经意抬头,却看到红袖眼圈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