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着红袖靠着软垫子坐稳了,她也一声不吭地坐在床头的另一角。
“兰儿。”红袖静静看着她,有些尴尬地笑着,轻轻说道:“你……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兰儿头低着,但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红袖心中有些愧疚,想说什么,又觉得道歉的话已经没有必要,静了一会儿,两人都同时说了一个我字,又同时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就静在那里,没了下文,整个屋子也霎那间安静起来。
还是兰儿先打破了沉寂,小声说道:“我听说了,你现在,是程门的恩人,我也和他们一样,心中对你很是感谢,听说你受了伤,所以,想来看看你。”她的声音很小,很低,但红袖听得出这里的真挚。
红袖心下感激,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说道:“不要说那些感谢不感谢的话,我曾经说过,我想跟你做好姐妹,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可比多少句感谢更重要呢。”红袖看着她,轻轻问道:“兰儿,我心中一直存着这一段心事,希望我们以后做好姐妹,不知道,你愿意么?”
兰儿看着她,她看到红袖一脸的诚恳和期盼,终于,微笑着点点头。
仿佛天空上的阴霾忽然因为她的微笑点头消失无影无踪,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化解仇恨更让人欣慰,从这一刻起,两人冰释前嫌,再没有了龃龉和矛盾。这让红袖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
见红袖展开笑颜,兰儿看着她说道:“红袖姐,不瞒你说,其实我对你的气早就没有了,我对你说过,别人对我有恩,我会报答她的,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这是铁的事实,而我,我们的矛盾,全是基于一个误会。”她忽然又笑道:“看,现在都说开了,误会不就没有了吗?而且你来陪我,我就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闷了。”
“兰儿,这么美的山,你会觉得闷么?”
兰儿像在回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笑道:“这座山是很美,但是离集市太远,你知道,我是喜欢热闹的人,成天被局限在这座山头上,每天只能打打猎,再就跟各位师傅练练本事,我的那些师傅,就和木头一样,闷的很啦。”
红袖忍不住一笑,兰儿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两人还有些尴尬的气氛,说开了,她就有本事瞬间多云转晴,喜笑颜开,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对了,红袖姐姐,怎么不见含玉。”兰儿突然问道。
红袖笑容停滞,眼光很快黯淡下去。
“含玉她……”
兰儿察言观色,心下猜疑,猛然想到大哥他们今天是去劫法场的,钟闲早说过牢狱中有两个人,却只安然带回一个,再见红袖早已经泪光盈盈,垂悬欲滴,心下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不禁叹自己愚笨,慌忙小心赔礼道:“红袖姐,并没有人跟我说,我,我……”
红袖摇摇头:“我知道,我没有怪你。”
见红袖伤感,兰儿心下转念,很快说道:“红袖姐,你刚来山庄,不如等你身子好了点,我带你转转这附近的山水,也让你散散心,你觉得怎样?”说完,她上前牵着她的手,摇头晃脑,笑道:“我觉得,你这回来程门,不管你愿不愿意,可都要在我们庄上住长了呢!”
红袖勉强一笑,兰儿留在她身边,一番给她解闷开心,好久才把她从暗淡的心情中拉了回来。
红袖的鞭伤,对于程门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伤,有了安伯的特效药,她在短短两日之内身体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程风嘱咐她要经常晒太阳,常常走动,她也言听计从,小猫一样。
这几日是她相对平静和快乐的生活,程门上下对她已经视同亲人,关照有加,在程风的命令下,含玉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葬,就葬在山后的一片幽林里,如今,唯一让她挂牵的,就是她远在蜀疆的爹爹。
对此,程风说,他已经派人去了蜀疆,消息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一次没有必要再瞒着她,紫烟已经去了蜀疆,相信萧将军听闻将军府的遭遇,心思一定会有很大触动,他内心真的希望萧将军能平安,因为他不想再看到红袖难过,至于他是否愿意归顺蜀疆,如今对他来说,似乎都已经变成了并不太重要的事。
红袖和兰儿化解了矛盾,两人又是庄内仅有的两个女子,感情似乎突然间比以前更好了许多,日则同行同食,夜则同寝同息,兰儿有了伴,恢复了她从前活泼的本性,一天到晚叽叽呱呱不断,红袖不仅是她的好姐妹,更成了好听众,有时,兰儿甚至开着玩笑感叹说:“红袖姐,我们以后干脆都不要嫁人吧,就你和我两个人,又没有口角,没有不快,岂不比和那些臭男人过日子好多呢?”
他这些话,总是让红袖忍俊不禁,知道她单纯,总忍不住逗她道:“女子总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待在程门一辈子,到老了也在程门待着不成?”
兰儿撅嘴道:“那又有什么不可,我一直讨厌那些所谓的世俗规定,你说,为什么女子的一生非要依附男子而活?为什么就不能自主自立?为什么就不能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地过一辈子呢?”
说到这,她已经自我陶醉在这种高妙的论调里,摇头晃脑笑道:“说不上有一天,这世界颠倒了过来,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庸,这世界将会变成一个女子权利至高无上的世界,一个女子可以据高在上,享受无数男仆的伺候,也可以有好多个丈夫,喜欢的就和他亲近,不喜欢,就把他晾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