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管家惊讶地看着含玉,不阴不阳地说道:“我竟不知道含玉还有小姐这样一个靠山,怪不得她平时那么懒散,我都说不动她哪。”
他脸上的笑意变深了,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小姐,你这可的确让小的为难了。”他慢慢走到红袖身边,忽然拎着含玉的脖颈,把含玉像拎小鸡一样拎出红袖的保护,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对于这些贱骨头的丫鬟,不打的话,她们是不会有记性的,大夫人把这么重要的任务给了小的,小的不能玩忽职守,现在,我就是她们的主子,当然是可以打她们的。”嫪管家把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重,对红袖笑着,掐着含玉的手却在扭动,含玉紧咬着下唇,疼得都快哭出来。
“你!”红袖气结。
嫪管家继续我行我素,丝毫不把红袖的情绪放在眼里。
红袖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她愤怒地瞪着嫪管家,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要含玉免遭欺负,但含玉却死死地被人攥在手里,她想做的,做不到,红袖隐隐觉得这是一场战争,她的对手,就是这个可憎的管家,而战利品,就是含玉。
我就是她们的主子,当然是可以打她们的……
主子……
红袖低头想了想,她的愤怒慢慢平抑下去,心底某处仿佛传来规律的木鱼声,她想到至善所说的,权利两个字。
红袖忽然变得很平静,再抬头的时候,竟然嫣然一笑。
“那么,管家大人,我是不是你的主子?”她的笑容里满是童真。
管家脸上依旧堆着殷勤的笑:“小姐,看您说的,您当然是了。”心想:这小丫头想些什么?是了,必然是要以主子的身份让我饶了含玉,那有何难?我就先敷衍了她,等她走了,再慢慢收拾这个妄想爬高枝的贱丫鬟!
“那好。”红袖闻言欢悦,她四下望去,捡来一块绑柴禾的布条,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笑道:“用这个蒙着眼睛。”
管家一愣,继而心内暗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到底是玩性第一,看这里人多,就转了心思,想让我陪她玩抹黑抓人,只是……
“小姐,这个布条脏了点……”他有些窘迫地说道。
红袖微怒:“叫你绑上嘛!”
管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还得装出笑脸,把眼睛绑住了,红袖又叫他蹲下,反复检查,加固,管家只觉得双眼被牢牢困着,四下里漆黑一片。
“小姐,小的要抓了。”
“站那里别动!”
管家有些不明就里:不知摸黑抓人吗,不动怎么抓?他听到外面悄无声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疑惑间,脚下传来嗵地一声闷响,他看不见,面前是一片黑漆漆的世界,他很想知道这个古怪的小姐想要搞什么名堂,但是问了几遍,没有人回答,而他空自疑惑,到底不敢把布条擅自拿掉。
能做的,只是侧耳聆听。
好像有小丫鬟在偷偷地笑。
好像有人站在他的面前。
好像有哈气的声音。
正在嫪管家茫然间,忽然听到寂静的环境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他又一次听到了丫鬟极力压抑的笑,一开始他还有些发懵,甚至还用疑问的声调哎呦了一声,但是很快,颇有些火辣辣的感觉让他瞬间回思过来,是有个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有人给了他一巴掌。
是红袖给了他一巴掌!
管家愤怒地扯下布条,看到红袖一双冷冰冰的眼睛,他不相信这样的眼睛出自一个九岁的孩子,可是,红袖的目光却让他骤然间有些发怵,一时就怔在那里,吞吞吐吐说道:“你,你打我……”
红袖看似回忆了一下,确定地一点头:“对啊,我是打你了。”
“你,你怎么敢……”
“不是你说的,主子可以打奴才?你是不是奴才?我是不是主子?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就来打我好啦。”
她扬起小脸,管家气不可遏,但只能气鼓鼓地低下头去:“小的不敢。”
“哼,谅你也是不敢。”红袖就那样在众丫鬟惊赞参半的目光中,在管家恨恨的目光中撅着小嘴走开了,临走还不忘回过头来,交代一句:“对了,我以后经常来,我要是听说你又有打过她,我可对你不客气,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矮胖的管家咬着牙回答。
红袖离开厨房院子,走出长廊,走到小花园,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拍着胸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忽然感觉这时的阳光特别的温暖柔和,让她很开心。
出来了这么久,紫烟还在湖边等着她呢吧。
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逝去这一年里,独属于红袖的世界,或许那个颜色,是浅蓝。
有淡淡的晴朗,淡淡的哀愁,淡淡的惘然,浅蓝的色调,描绘不着痕迹的成长。
将军曾对四个孩子做了唯一一次不算考核的考核,发生在一次普通的家庭聚宴之后,红袖很久很久以后,还会想起那个荷花怒放的日子,想起荷花边的点点滴滴。当时的将军再也没有将军的威武,更多的是父亲的慈爱,和宽容,他随意地坐在一块大石上,几个孩子分坐在他的脚边,他挨个和孩子闲聊,兴之所致,要考考他们。
子闲自仗读过最多书,有把握在一群妹妹中获胜,当下兴奋地叫道:“爹爹,考便考,只是要有奖励才行。”
将军蹙眉道:“什么话,小小年纪,凡事就把利益放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