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从玄青口中听得,这金花城本来并不属于蜀疆,这几年蜀疆大小征战无数,金花城早纳入了其管辖范围,小城原来本极乱,杀人越货之事时有发生,蜀疆为了显示其严明的法制,也为了证明金花城纳入蜀疆之后,城风城貌大有改观,是以蜀疆特加派官兵驻守蜀疆,一旦发现有无视法纪者,往往要对其施以严重的惩罚。
几人牵马进城,因金花城还保持着自己的风俗习惯,是以起床进食时间都偏晚一些,入睡的时间也偏晚,这个时侯,往往一般城镇人家都已经吃了晚饭,可却是金花城相对繁华的时候,买卖之声不绝于耳,大家走了这一路,走走看看,红袖却暗中感觉这金花城中的热闹,有些古怪。
小本生意的,本该分斤掰两,可看那卖菜的,却是丝毫不计较蔬菜的重量是多少,随便一称,就给了那买菜的,买菜的也随便掏出一些钱,就付给了他,丝毫不讨价还价,这诡异的现象,让她下意识地觉得,仿佛这些都是表面文章,是故意做给谁看的一样,红袖不免起疑。
迎面走来的樵夫,红袖看到他把柴禾嘿咻嘿咻地放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闲散地擦着汗,她尤为留意了一下他的手,那不是一双做粗活的手,上面没有一点老茧,却显得过于白嫩,这样细白的手似乎突然间成了昭告在天下的谎言,有心如红袖者,早将一切了然于胸。知道,那是假的。
所谓真假,她并不是只凭主观臆断,或者单纯的猜测,因为留心,她又发现这些人都有的一个共性,就是,不但所操行业并不专业,也并不专心,而且,他们的眼神,总是时不时飘到你的脸上,若你不小心看到,他们马上又似若无意倒转目光。
人群中一人忽然说道:“大家看那小哥片肉的刀法,好生古怪。”
大家听他一说,都好奇地看向路的另外一侧,只见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掌着一个猪肉摊,快刀如飞,把那一片一片的肉削得恰到好处,肉摊前买肉的无数,因他这手艺,谁都不必等待很长时间,而他刀起刀落,又相当有准,称上丝毫不见半点缺斤少两,不卖的肉,他横在刀上,悠悠一扔,那肉条早准确无误地飞到钩子上挂住,半点不差。
卖肉的男子一边吆喝着,一边向程风这边瞥来别有深意的目光,众人光顾被他的手艺吸引,没有注意,红袖发现他的手艺很熟练,倒像是专门干这行的,这一点又和别人略有不同。
众人赞叹一回,并未前行多远,路边忽又出了个算命摊子,那摊前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者,拿着片黑布蒙了半边的眼,在那里有一声没一声地吆喝着,见这群人走过,不知是对谁说的,忽然说出一句,大爷,算个命吧,只需一个铜钱,算尽你平生亨通,生年卒年。
老瞎子摊上的招牌幌子皆是全新的布料,布艺考究,显然不是凡品,再看老者衣服,却有些衣衫褴褛得太过了。
铁娃先恶声恶气地说道:“不算不算,俺们都不信你这个鬼神的。”
红袖却笑道:“老人家,您这算命摊子,不知每日可有多少收入?”
老人一愣,笑道:“咱这买卖,尚且比那小本经营还不如,一天到晚,能进个几个铜钱就算不错的,全靠大爷姑娘们怜惜了。”
红袖点点头,悠悠笑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做你一回恩人,你且给我们大哥算上一卦,若算得好算得准呢,我就尚给你一块银子,若不准,我们可是会回来砸你招牌的呢。”
大家都不知红袖用意何在,好好的,又算什么命来?只见老瞎子嘿嘿冷笑几声,点头说道:“老夫这一生为人算卦无数,或许有错,但今天这卦,老夫敢保没错的,请报上姓名罢。”
红袖忙把程风的真名报上来了,周遭便有人向这里瞥来冷冷的目光,老瞎子摇头晃脑掐指一算,冷冷笑道:“这大爷的卦象可是不好的很,我算这大爷日内必有灾祸呢。”
“扯你娘的蛋!”铁娃一脚将那瞎子的卦桌子踢翻:“俺大哥福大命大,可享千年的寿呢,我看你这老瞎子半点本事没有,只是会胡言乱语。”
程风一声断喝,铁娃这才收了手脚,兀自气愤填膺,胸脯直喘,程风只微微一笑,这些江湖人士,不过为了虚张声势,骗人钱财,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当下说道:“天色晚了,我们且找个客栈休息要紧,不必理会这些小事。”
红袖刚刚不过是试探,她说出程风的名字之后,尤为留意周围反应,更多加观察了那老瞎子讲话时眉眼之间的颜色,况加他如此确定自己给的卦象,便觉得自己所猜不假,显然,老瞎子是仗着他们人多势众,对他们偷袭程风的活动有了绝大的信心。
这时众人刚好来到一家像样的客栈门前,几人正想进去,忽见一行十数个官兵模样的人,也顺次进了那客栈,便有人眉头皱着,说道:“就这一家好些的客栈,偏生让他们占了先去,我们再换别家吧。”
程门人性子都是如此,天生不喜欢和官兵打交道,自然也不愿意跟他们同在一个客栈中居住,一时大家都要再找,红袖却是一喜,忙把大家拦住了,众人不解,红袖只说:进去之后,自然会对大家说明分晓。
这些人虽不喜欢官兵,想红袖说的,必有道理,便都听从了她,忍着性子,尾随慢吞吞张牙舞爪的官兵之后,进了这家客栈。
原来红袖虽猜到路边所见这些虚张声势的人必不坏好意,只是还纳闷为什么他们不仗着人多势众,直接上来与他们为难,且看到当官兵出现之后,他们各自的模样看去似乎收敛了许多,这才想起玄青之前的话,顿时明白了八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