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方才明白,温文尔雅,只是假想。
如恶魔的残忍,方是他的真性情!
她到底惹上了个什么样的人?
想要脱身,却奈何移不了脚步。他眼底的寒芒让她真切意识到,若是再有一句不逊之言,真会命丧黄泉。
气氛,瞬间僵滞了下来,直到一声轻笑,将一切的烟尘散尽。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威胁人家,你没看王家妹妹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吗。”她轻轻的推开他揽着自己的胳膊,离开他强壮的胸膛,来到早已白了脸色的人面前,带笑,却又染上了些许的邪恶。
真是痛快。
这丫头胆敢掌打她的夏竹,她早想好好教训教训了,只是碍于一直以来平淡的性子,不欲与人冲突。没想到驭飞一出手就卸了她的手,如何让她的解气?
她的这副模样的确很可怜,却奈何激不起她任何的同情心。或许,不知不觉之间,她被身旁的男人带坏了吧,竟也慢慢的变的那般冷血麻木了。
“妹妹的手一定很痛吧?还是赶紧回去歇着找名大夫。记着,日后可别这般娇纵了,那可是会吃大亏的。”说是劝解倒不如说是挖苦。
虽然从小在山中长大,却也并非一点都不知晓人情世故。娇纵的女子,向来是自己心之所恶。
王姝妮不甘,却无奈,只得握住手臂,一步步艰难的往外踱。
“对了,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是真正的定远王妃,不是任何青楼的女子。”她说,面带笑容。
“我才发现,原来,你不只有沉静一面。”直到那俗艳的红色身影消失在眼帘之中,他噙着笑,审视着她精心装扮过的一面。
原来,她不只有表面的沉静。在她的心底,也有一丝俏皮,一点别样的情绪。
她笑,唤过水儿端上水来,径自在镜前坐下。口吻仍是素来的淡然,全没了适才的模样。
借着清凉的水,将脸上涂抹的那层脂粉去净,蓦然松上一口气,这才慢慢的开了口。
“其实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只有一面。我的沉静,我的淡然,只是因为我习惯了以这样的面貌去生活,但这并不代表那便是最为真实,全部的我。”
“这么说来,我该感谢王姝妮了,让我见到了你的另一面。”
“或许应该。你让她进房来,为的不就是现在的状况吗?我如此打扮,也只是响应你的要求而已。更何况,王姝妮实在是太过跋扈,居然随手打人,也该给她个教训,让她碰下钉子。”她说,仍是那般的漠然。然而他却知道了,她不仅仅只有漠然。
他笑。
“如此说来,你是压根不会怪我折了她的手了?”凑上前去,伸手,替她将那累赘的发簪从青丝之间取出,递过一条白色的绸带,转眼间恢复清丽本色。
“怪什么?给她点教训也是好的,好教她知道凡事并不是非遂了她的愿不可。”就当是一个惨痛的教训,若是能就此改过向善,除去以往的娇奢性子倒也是件好事。
“只是,这样未免会误了你的正事了。”这才是她忧心的地方。
如此遭遇,王姝妮定会视为奇耻大辱,定会告知其父。若真传了开去,只怕他要办的事就极为不顺了。
驭飞看着她酢眉忧心的模样,伸出手去,慢慢的抚平了那眉峰。
“别蹙着眉头,我自有分寸。实际上这几日,我已从王姝妮的口中将一些事了解了个大致。现在差的,只是她不经意间透露的那份名册而已。只要有了名册,回京之后,傲阳自然能够将这些奸佞铲除。”
“这样终归是不好。若是难以找出的话,只怕误了你的仕途。”在朝为官,哪个不是小心谨慎的行事?做错了事,丢官事小,性命事大。殊不闻,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若是个明君倒也罢了,偏生这君王是个宠信小人,耽于美色的昏庸之人,如何能够放心得下?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忧心我的仕途,如此平凡了?”有平凡的心思,有平凡人的考量。
这番话,是他向来认为不该是她说得出的。她,总是这般清淡,怎会去在乎那些功名?
她叹。
“入了尘世自然得随俗。平凡也未尝不好,若再要求自己维持山上的那套规则,只怕对自己不公,对他人不公。”山上的生活,是清心寡欲的,那一套,不适用于尘世这样的花花世界。如何能坚持得?
既然身在尘世,总须变通,如何能死守山中那套规矩?
“你似乎总能找到安身立命的法子。”
“是随遇而安。”她指正,巧笑倩兮,“只是,我很好奇,傲阳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能够审理此等大事?”虽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仍是不敢妄下结论。
他神秘一笑:“这话现在不能说,日后,你自会知晓。”
她笑,有些无奈。
“看来,我又会有很多麻烦了。”早就知道,跟着这男人,难有安宁的日子,果然不假。
他笑,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
“不怕,我会替你挡去那些麻烦。”这是他的承诺,也是誓言。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替她阻挡住所有的麻烦,所有的不开心,让她只专注于幸福中。
她抿唇,缓缓的靠在了她的怀中,感叹。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只要他有心,那就够了。过去的那许多委屈,也有了消散的理由。
即便因此而来的,兴许是一堆的麻烦,或许会让她疲于应付,却也是甘之如饴。只因为,有了对抗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