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或许都已被三名权臣收买,可要他们真的跟着夺权,那也是极难办到的。
再有就是民心。天下子民才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这时候,谁想要把这朝廷推倒,没有人会认同。
所以,即便他成了摆设,也能安安稳稳坐在龙椅上供人瞻仰几年。即便有人能轻易地将他杀死,却不会有人动手。
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若不能,坐到龙椅上也如坐针毡,没有人会那么傻。
所以,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将这些佞臣绳之于法。他也知道,这一次的筹谋,要比上一次的太后之事更加谨慎,不能出错,若出错,就等于是帮着他们把自己赶下龙椅。
在皇帝百般郁闷、煞费苦心为自己铺路的同时,楚云铮也很烦,烦恼的根源来自于他的王妃。
随着元宵节的远去,他的王妃的行径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一早,她必定比他先下床,晚上磨磨蹭蹭,不愿就寝的样子。前后对照,就会发现这小女子的精力异于常人。
有什么事情不对,他想,得找个机会跟她说道说道了。
苏晗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肘部撑着黑漆描金炕桌,双手托着脸,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羊角宫灯。
今夜似乎没有借口可以找了。已有七八天了,以小日子为由,和他相安无事。再撒谎,他怕是会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请太医来把脉,那自己就太过分了。
手无力地落下去,无意识地把玩着桌上的酒杯,随即唤人上酒。说借酒消愁有点过了,可心里也是真有点不舒服。叶无涯送来的药,一日日煎服,已经喝完了。算是立竿见影,体内经脉通畅,元气得到恢复。她也由此可以正常进食,不需忌口了。
二更天,楚云铮进门来,遣了下人,坐到她对面,顾自倒酒,和她同饮。
苏晗看着面前的男子,心里便是一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人,从来也不曾埋怨她什么,从来也不曾让她回报什么。可自己,却是连夫妻间最根本的义务都尽不到。这现状必须要改变!她饮尽杯中酒,下了决心。
楚云铮手里的酒杯停在唇畔,星眸微眯,打量着灯光下的人儿。一袭素净的白色绣暗纹裙衫,随意绾起的发髻透着几分慵懒,目光在美酒的浸染下带出几分朦胧。十指洁净,不染丹蔻,腕上的白玉珠串呼应着这份娇慵的美。
他握住她的手,问道:“最近是怎么了?可是心里有不快之事?”就算他和她都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人,可如今这情形,也是不合常理的。不要什么如胶似漆,也不能隔着一堵心墙似的生出隔阂吧。
“没事,想来是日子太平静,生出来的闲愁吧。”苏晗笑着下地,走到他近前,“去歇下吧。”
楚云铮不相信她这莫须有的借口,可又能怎样呢?她自来就是把情绪隐藏得太深的人,也只得由着她。
进到寝室,苏晗站在他面前,动手去帮他褪下锦袍。
这倒真是鲜见之事。他轻勾了唇角,缓缓展开手臂。
目光落在他精瘦的胸膛,她低了头,随即又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自己的枕边人啊。继而踮起脚尖,覆上他的唇。
楚云铮目光一紧,低头回应。她口中有美酒的清香,有属于她的甜美,令人沉醉。
她有意引导着他,让两人沉浸在这甜蜜融洽的氛围之中。
随即,眼前一阵恍惚,被他拥倒在了床上。
“楚云铮,慢点,轻点……”
“苏晗,”他手臂勾住她,手指滑过她脸庞,“看着我。”
苏晗不大情愿地睁开眼睛,对上他的星眸。他眼中的迷恋、沉醉让她的心安稳下来。他是最不可能为难自己的人,他一直在保护自己。不怕,不怕。她漾出一抹笑,双手落在他背脊……
久而久之,竟开始走神,想东想西。
集中注意力!不要想别的莫须有的事情!她死命告诫自己,还是不能全身心投入。
她无比沮丧地阖上了眼帘。
不是他的问题,也不是他和她之间的问题,是她身体、心理的问题。
冷感?曾听说过的这个词汇跃入她脑海,令她心头一震。
如果这是事实,那就太让人崩溃了。
她抬起手,用力扯住了自己一缕发,其实本意是要抽自己一巴掌的。现在不是时候,再崩溃也还是知道这个事实的。
怀里的人变得有些僵硬,他细细打量,见她眉宇间有些不快之色。亲吻,安抚,还是如此。他呼出一口气,离开她,卧到她身侧,凝眸审视着她。
“我……”苏晗是真的很痛苦很抱歉,但是实话还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很有些鄙视自己,不知道才怪呢,你就是一个病人!他娶了你算是倒了霉了!
“没事。”看她自责得厉害,他有些不忍心,把她揽到怀里,“睡吧。”
“嗯……”苏晗仍是皱眉,很烦很烦的样子。
“睡吧。”他把她的小脸儿按到怀里,下颌摩挲着她的发丝,举动温柔,眼中却是深沉无底。
她抵触的,到底是夫妻之实,还是他这个人呢?
很多事没有跟她掰开了揉碎了去讲明白,是认为和她之间已不需多言,因为自信,也因为相信她。相信在她心里,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相信她若不是出自真心,宁可拒绝一切而离开他。
难道说,自己错了?难道说,过了这么久,仍是没能让她自心底对自己付出真心?自己在她心底,到底有没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