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一夜好眠,没曾想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杆。
舒展着臂膀转身看向内侧时九离不禁呆了,揉按在肩上的手顿了顿。
龙泉还在,兰琊却不见了。
这似乎挺不合情理的,若说要盗,那也应该是盗剑而非盗人。
再都说,兰琊一个落魄公子价值几何!
最为不可思意的是,如此一个大活人在自己身边被偷自己竟然还无感无觉,这岂止是奇特,这简直是诡异。
恰时,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九离的思绪,收起龙泉翻身下床。
门外躬身站着一位舍内小仆,双手捧着一封看起挺精致的信高举过顶,在九离还没开口的时候他已先说话了,“姑娘看了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九离的双曈不禁要亮了亮,看来自己已然落入别人的算计中犹不自知。
既然对方挑明了目的,似乎不看这封信也不行了。
捻指接过信,小仆似乎并不急着走,退到一旁静候着,好像还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看完信后,九离刻意夹指在信纸上揉了揉,轻轻扇之,一股淡淡的海棠花粉的味道散落在空气中。
回眼一瞥屋内的烛台,她已了悟。
朝着小仆扬了扬眼,道:“带路吧!”
在这种地方,就连个小仆也深藏不露。
不,这岂是一个旅舍小仆那么简单,看他脚步起落的力道便知,那是一双长年练腿功才会有的铁蹄。
若是不甚被这样的一双铁蹄踢到,不丧命也得落下个终身残疾。
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心甘情愿的到儿来为他人跑腿,可想而知,这个劫走兰琊的人一定更加难以对付。
纵使这样,九离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轻松的过分,若是常人,想必早已乱了阵脚。
九离不乱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害怕也没有用,况且她天生就不是个胆小的人,越是神秘越能勾起她的兴趣。
她并不担心兰琊会出事,他们既然费这么大的劲把他掳了去,目的不过是想逼她就范,所以在他们的目的还没达成的时候,兰琊一定会是安全的。
‘一金舍’的后院并不是很宽敞,但此刻却停了一辆三匹宝马拉就的芙蓉香车,坐在车夫位置上的是一个看起很诱人,笑起来很甜美的少妇。
是的,她的确是个少妇,至少从她绾起的青丝可以看出她已非少女。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驻足过,她的样看起来更像是个云英未嫁的少女。
那‘小仆’将九离引到后院后,只跟车上美少妇对了个眼神,便不再理会余下的事情,逞自转身往一金舍走回。似乎他的任务便是传信引路,其他的事都与他无干。恍惚中,他又似乎是一个小仆了,因为这些事不正是一个小仆做的。
少妇还未开口,九离已经不请自上,点足掠进了香车内。
少妇一时怔忡,慌过神来的时候却也不禁要佩服起九离,巧笑着,撩起芙蓉帐递了一方丝帕到厢内。
九离接过丝帕便笑,道:“无需费事,我先睡一觉,到地方的时候你可要叫醒我,你若不叫,我真的会一睡不起哦!”说罢,把丝帕随手丢出厢外,自己则直直躺进柔软又宽敞的车厢内。
透过帘隙,少妇犹豫着捻了捻夹在指尖的云子,似乎想助九离快点进入梦乡。
“你若是忘记了如何驱车,那我只好下车自己走着去了。”
幽幽然的,少妇收回了云子,回身,扬鞭。三匹宝马,十二蹄,外加两个车轱辘,出了城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树海里。
九离不是被叫醒的,更不是自然醒,她是被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给呛醒的。
人还在香车内,只是车夫不见了。
从香车内跳下来的时候,九离被眼前的景致惊艳到了,的确是艳,眼及处山谷里外除了艳丽的百花,还是艳丽的百花,甚至看不到一株草,一颗树。这样子的一个地方,除了充斥着芬芳醇厚的香气外,似乎也充斥不出其他什么味道。
揉了揉鼻子,她甚至有点讨厌这些好看又芬芳的花朵,一株两朵也许稀罕,成百上千的满溢在眼前时就会令人心生厌恶之感。
九离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她似乎在等着主人家的迎接,并不着急进谷。
再者,她也不知道进谷之路,这样冒冒然的冲进去毕竟不是智举。
忽然,自山谷里面刮来了一阵奇风,席卷着一阵梨花清香翩飞而至九离跟前,那是一个素衣雅袍,面履轻纱者。可奇怪的是,这个山谷里明明看不到半株梨树,何来梨花?
“是你……”
很显然,九离一眼便认出了来者。
他正是太行山下欲夺龙泉的凤于惜。
九离不甚疑惑,也许她猜测过,但她怎么也不会猜到是这个人。
凤于惜并没敢靠的太近,因为他的脸到现在还伤着呢,要不,他也不会掩面于人前。
凤于惜轻笑声,他的笑声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恰到好处,笑到可以令人们戒备起来的心毫无保留的放松下来。
“我只是奉命来接你入谷,你可不要误会我。”
极力的澄清着自己的立场,凤于惜似乎不太乐意跑这一趟。而这一次,他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九离手中的龙泉一眼。
是不想,还是不敢,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想当然尔,自已几乎命散她手,对于再看到九离,心里上怎么也不好受。
若不是碍于某些压力,他宁愿此刻身在他处,而非与九离面对。
“是么,那你就带路吧!”
人家都这么大方了,自己若再计较就显小气,九离亦是笑着请凤于惜先行带路。
似乎对于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不愉快,两人都很默契的缄口不提。客气的就像是主人家迎到家舍前亲自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只见凤于惜衣袂一甩人已凌空跃起,踏着万花的上空的缥缈凌波而过,轻飘的如一缕白烟自谷口被吸入谷内深处,虽不似闪电之速,但这般轻功在江湖上也绝绝是无几人可以企及。
九离握了握手中的龙泉,脚尖一蹬,已掠出十丈之外,轻轻松松的随凤于惜之后掠过万花之上,掠进谷口之内。
论武功修为,没有人看的出她属哪门哪派,江湖上若论使用长鞭作为武器的豪杰还真是不多,但能数的出来的又绝对不是俗类。
而她的轻功造诣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记得刚认识萧禹的时候,她就硬是逼着人家跟她比试轻功。
两人便以望眼峰之颠作为终点,结果,萧禹仅以一步之差败给了九离。
若在常人眼里必觉得一步之差可谓忽略,但在武者的眼里却是揉不得半粒沙。
所以,自那以后,萧禹便不再与九离比试轻功,甚至其他任何。
翩身落地,已在谷内,隔绝着谷口万花丛到这里便没了痕迹,就连空气中也嗅不到夹杂有半丝的花香。
仰头之际便看见了一幢巍峨秀拔的宫殿隐现在半山中,因着左右峡谷的围夹,加之谷底缭绕不散的云雾,若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这花谷之内还隐藏了此等奇葩。
斯是:百花争艳齐向往,云白深处有人家,似浮云,似仙境,归待昙花现,犹沾半寸香。
隐隐约约中,九离已猜出一二,加之前时信纸上的棠香,与此地的景至,想来这便是昙花宫的所在了。
如此这般的隐蔽处所,若非有人指引,怕还真真是没有人可以找的到。
难怪黑海棠那日会留下那样的话,他们果然是很快就再见了。
长阶前,凤于惜驻足等候着九离先行。似乎,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凤于惜不急,就那样站着,九离爱看到什么时候就看到什么,他们只让他来接人,并未曾设有时限,反正等人的不是他。
待到九离看够了,回眼时就瞧见凤于惜侧身抬手,摆出请的姿势。
她倒是不客气,自凤于惜身侧越过直直拾步上阶。
此阶堪比天阶,仰头看去尤不见头,加之半山中的云雾愈浓,周围的景致更是越发的模糊不清,让人不禁产生了置身幻境之觉。就连紧跟在身后的人也看不太清,若非有着异于常人的听觉,怕是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不小心误闯了天庭。
就连九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她走的不算快,但也绝不慢。她甚至不觉得的累,也许这并不是她走过的最长的台阶,也许她就喜这种寻觅探踪的感觉。总之,她走到长阶尽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袭黑袍的人儿跟一袭红袍的人儿静立在露台两侧,看样子似乎在迎接她。
“黑海棠。”
看了看左边的那人,九离不愠不火的唤了声,转眸看了看右边那袭红袍,细思之下脱口而出,道:“火凤凰。”瞬的,她又摇头,失笑着改口,道:“或者,应该叫你赛天仙才是。”
声方落,便有人拊掌称好,那人是黑海棠。
“宝贝儿,你真是太聪明了,难道你之前见过她么?”不得不承认,黑海棠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美丽与智慧并重的女人。谁人说过她愚钝痴傻,这明明就是人精一个。
又听黑海棠这般亲昵的称呼着自己,九离一个忍俊不禁,只觉这晴天白日之下一股恶寒凭地起。
扯了扯嘴角,嫌恶道:“我与你们昙花宫素无往来,但不知你们费这么大的周折请我来是何用意。”瞥了眼面色不悦的火凤凰,又道:“不会是让我来看你们这黑、白、红三色妖孽吧!”
凤于惜与火凤凰并不搭腔,只是走到廓栏一侧端看着。
他们不理会九离,并不代表着无人理会。
有的人,就喜欢招惹这种惹不得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