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当含玉兴致勃勃的跑去敲无尘的房门时,却被小和尚告知晨雾晓散的时候无尘就陪着斐大师去登高了。
含玉一个人悻怏怏的走在寺内,看来她的那一铫子接天碧是要白白浪费了。
毫无预期的情况下,在后院让她撞上了正好要离寺的萧禹。
萧禹只是抬眼看了下含玉,目光并没有在她脸上多做停留,撇过眼的时候就要从她身侧越过。
“公子请留步。”
含玉回身叫住了萧禹,而萧禹也真真的停住了脚步,却没转过身。
“姑娘有事。”
似乎能让萧禹停下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让他说话,但他如果真听一个人话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理由。
“昨晚的事,谢谢。”
踌躇了一下,含玉壮起胆子绕到了萧禹面前,当面道谢。
萧禹抿了抿唇,似乎开口说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他也不可避免的看清了含玉的面目。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含玉当真是一个如玉美人,不仅是容貌,就连气质也像碧玉一样柔和。
看到她,你就会自然而然的放轻松,似乎所有不快在对上她以后都可以烟消云散。
见萧禹不说话,含玉有些尴尬地红了红脸,对交着手指,微微颔首,道:“公子若不嫌弃,含玉煮一铫茶聊表谢意。”
萧禹沉吟着,最后微侧了侧身。
含玉一喜,朝萧禹再一颔首,自他身侧越过率先走去。
萧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含玉的邀请,可他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拒绝,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去靠近。
她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但萧禹并不急,就那样慢慢的跟在她身后。
含玉煮的茶也许及不上无尘,可她煮的一手好茶亦同是天上有地上无。接天碧水得来不易,若弃之自是可惜,倒不如煮来供他人享用。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面对而坐,含玉驾轻就熟地挑铫灌壶、洁杯、淋盖……
待到一盏香气扑鼻的茶汤递到萧禹面前的时候,他甚至忘了端起品尝。
似乎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女人并不多,除了不含蓄、不矜持、不淑女的九离外,也许含玉是他正面相对的第二女人。
摈弃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说,从她身上还散发出一种魔力,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她的魔力。
“公子。”
含玉轻轻唤了声。
萧禹一个怔忡,敛了敛神色,强自镇定着端起杯盏凑到唇边有品无味的呷了口。然后搁下杯盏撇眼他处。
看着萧禹的反应含玉皱了皱眉头,左手轻托衣袖,右手捻起面前的一只杯盏逞自凑到唇边轻轻啜了啜,细细品味后方将杯盏搁下。
抬眼看着依旧绷紧脸庞的萧禹,轻轻道:“这茶不合公子意?”
在王府她不敢轻易煮茶给无尘品尝,是因为她怕无尘不满意他人煮的茶又不愿佛了她的面而免强称好。
可眼前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品茶的人,但他此刻的表情却透露着这杯茶相当不及意。
萧禹摇了摇头,想了想,说:“萧某并非儒雅之仕,诗书茶道知知甚少,倒是白白花费了姑娘一番心思煮出来的好茶。”
含玉展颜一笑,说:“萧公子自言非儒,但在含玉看萧公却像是谦谦君子,能够结识萧公子含玉之幸。”说罢端起面前杯盏双手举之,“含玉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不知为何,对于萧禹这种似草莽非正派的人士,含玉有种想要结交的冲动。
是想为息夜延揽人才还是有其他什么因素,可能连她自己也理不清楚。
萧禹却之不恭,举起杯盏仰头饮尽。
含玉似乎有很多话可以问,而萧禹则是拣些想回答的问题应一两声。
他们就像是几十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面对面的坐在小亭子里,听着晨钟响彻整个落霞寺,整座落霞山。再说着些民风古迹,聊几句风马牛不及的事。
“听你说话,不像是即墨人士。”
每个人都有他的地域特征,比方北方的人人高马大,南方的人娇小;北方种植玉米,小麦,南方种植水稻。而最最容易区分的,也许就是一个人的说话口音。
只要你在一个地方待久,自然而然的就会染上一些那个地方的习惯,饮食跟语言就是潜移默化下的最大产物。
萧禹点了点头,说:“来落霞寺看望一位故人。”
不得不说,萧禹有点佩服眼前这位姑娘,他们相谈不过一时,她的心思却也细腻非常。
“看来这是一位很特殊的故人。”
“是。”
萧禹仍然惜字,但他对含玉的好奇却不吝于回答。
“禅寺皆僧侣,你的这位故人是寺内的僧人。”
见萧禹点头,含玉颇为满意的微微一笑,又道:“落霞寺并未驰名远播,寺内除了斐大师,就是几位年纪较轻的僧人。其他人大多是即墨一带人士,只有斐大师,来自异乡。所以你的这位故人,是斐大师。”
“姑娘蕙质兰心萧禹佩服。”
这样的一个人,让萧禹想起了一个人,那是记忆深处不愿想起的痛。
含玉莞尔,看了看萧禹,默下不语。
她并不是个好探究他人私隐的人,既然人家只道是看望故人,她似乎也没必要再苦苦追问了。
这两日林子的动物骚动不止,不是集体挪窝便是四处逃窜,它们似乎都意识到生命即将受到威胁一样,逃得那样及时,挪窝那样的痛快。
当然,其中铁定也会有一两漏网之辈惨遭非人命运。
当一阵青烟在矮树丛里冒出时候,召示着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了某人的屠刀之下。
盘坐在火堆前,对于九离来说烧烤永远有着它独特的魅力。当然,烤的对象一定要是荤的。
翻转着木架上的一只鸽子,虽然体积小了点,但她一点也不介意,有,聊胜过无,反正林子大了去,不怕没荤的。
随意丢在一旁的龙泉沾了不少污秽在剑身上,显而易见,九离把这柄人见人爱的神兵当屠宰用具了。
嘴里哼着连她自己也听不懂的歌曲,而她亦是乐在其中。
待到散上香料,新鲜热腾的烤鸽子就这样出庐了。
当她举起一口还未咬下的时候就听到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她立马人立而起,看了看左右,踢了些土掩在火堆之上,然后再凌空跃起,轻松坐在了树杈之上,美美朝着手中捧着的鸽子一口咬去。
恰时就听到了兰琊的声音在树丛下传来,“九姑娘。”
九离当作充耳未闻,继续享受着美味。
而兰琊亦是不厌其烦的在底下呼唤着九离,似打定主意她会在这里一样,他也不走了。
“兰琊。”
拍了下兰琊的肩,人已绕到他面前。
几乎每次,兰琊都会转身找一阵,然后一回身就看到九离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偷笑了多久。
“兰琊,你是不是也想吃肉了,只是可惜,刚刚被我吃完了。”
当着兰琊的面,九离就把鸽子的那副骨头架子展示出来,对于她来说,这简直就是莫大的恩惠。
兰琊笑了笑,伸手推开了九离那只高举的手,然后把一个包袱塞进她怀里,说:“见你穿藤鞋,脚一定不舒服吧!早晨去店舍买了几双靴子,你看看合不合脚,要是不合适我再去给你买几双。”
九离神情一呆,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穿的是藤鞋还是草鞋,更没有人好心买过一双鞋子给她穿,兰琊的举动让她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想要感动的冲动。
坐在地上,摊开包袱,有白色的靴子,黑色的靴子,鹅黄色的靴子……
这么多双鞋子可以供她穿好几年了吧!
看着九离忧郁的神情,兰琊心中一紧,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我再去多买几双。”
“喜欢,我很喜欢。”
吁了口气,兰琊复笑,“你喜欢就好。”
“兰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边穿着靴子,九离一边随口问着站在她面前的兰琊。
兰琊一窘,不禁又要面赤,支支吾吾,答非所问,道:“你不是要让我替你占卜一卦,今日得空,你可要。”
“当然要,我们这就回去吧!”
二话不说,九离已攸然人立而起,一手拎起包袱,一手拉着兰琊的手腕往林子外快速走去。似乎对于刚刚问话早就抛到九宵云外。
这两天若果不是秋楚从中作梗,兴许兰琊早就为九离占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