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2)
“你一定饿了吧!草芦条件有限,只能委屈姑娘同食这清粥小菜。”
顺着兰琊的指引,九离看到桌上摆的吃食,就一眼她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五颜六色的菜肴怎么在他口中就成了清粥小菜。
不等兰琊招呼九离就已经先他一步冲到桌前坐了下来,拾筷夹菜,入口微愣。
“敢情这五花八门的菜色都是素的。”
搁下筷子,九离的食欲已消大半,她可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让她吃素的,很难免强。
“公子常年食素,姑娘若是想要食荤,秋楚到林子里给你打只野兔可好。”
在兰琊开口解释之前,秋楚正好端了另一个菜进来,搁下盘子时没好气地朝着九离说了句噎人的话。
“好啊。”
冲秋楚微微一笑,九离把他这句话当真了,颇为期待地看着秋楚。奇怪的是,为什么他在说完这句话后整张脸黑的跟块碳似的。咬着牙又象是在隐忍着什么。
转眼看向兰琊,他早已端起一碗清粥无声无息的在那小口吃着,被九离这样一看又似羞红了脸忙搁下碗筷不敢再吃。
九离被这主仆二人弄的一头雾水,一个红脸,一个黑脸,他们这是在唱的哪一出?
突然间,秋楚奔出了草堂,留下兰琊一人独自面对九离。
“唉,他跑这么快是去给我打兔子吗?”
这一问让兰琊呛声不止,咳的整张脸更加的通红。
“你急什么呀,我又不跟你抢,快喝口水。”九离好心端了杯水递到兰琊面前,
搁下杯子的时候兰琊愣愣地看着九离,呆呆地问:“九离姑娘当真是来自关西?”
“嗯?你怎么知道我叫九离。”
兰琊没问过,九离也从没自报过家门,他怎么知道她叫什么。九离不禁要开始猜测这是否也是那个占卜术所占出来的。
兰琊腼腆一笑,谦虚的说:“我也是从九姑娘的行为举止上来判断的,再加上姑娘这身穿着打扮与草芦前那匹西凉宝马,大至就可认定姑娘便是江湖人称关西月的九离。”
“呵呵,连你都知道我是谁啊!那么,见到本尊,有没有令你大失所望。”
兰琊颌首,避开了九离的目光,“兰琊一直以为能够制服关西十族八栈的女侠年纪应当不轻,却没想九姑娘如此,如此……”
“什么?”
“没,没什么。”
“哦,嘿嘿,其实我也是听到街市上的人讨论才来你这儿,一开始我还以为占卜先生都是些年近古稀的老者,没想你竟然这么年轻。那个,你可以帮我占个卦吗?”
相较于兰琊,九离还真是一点都不矜持,直来直往的真把兰琊吓的不轻。
“当然可以,不过,我家公子帮人占卜是有条件的。”
捧着一个木匣子,秋楚直直挤开九离走到兰琊面前,并把手里端着的匣子递到了他面前。
“秋楚。”
兰琊示意了声,让秋楚闭嘴。
“条件,什么条件,要金银或是珠宝,我身上可没多少值钱的东西,除了这几颗豆子外。”
九离很大方的在秋楚面前展示着自已为数不多一点钱财,然后再看向兰琊,厚颜无耻地跟他讨价还价,说:“我看你也不像是个需要钱用的人,不如当做好事,免费帮我占一卦如何。”
“你以为我们稀罕你这点破钱,除了那匹瘦马,那柄破剑,我看你也拿不出其他什么能用的东西。”
“喂,小鬼,你睁眼瞎啊,我这么个大活人摆在这看不到。黑松绝不可能易主,至于那柄剑……”沉了声,九离目露寒色,一步靠近秋楚逼视着他,说:“哦,原来你这小子也跟那些人一样想要打不落王朝的主意。”说着转眸向兰琊,她不禁要开始怀疑兰琊的单纯无害是装出来。
“九姑娘误会了。”
被九离横来的不善的目光凝视住,兰琊急忙开口解释。
“谁稀罕什么龙泉,九鼎,我告诉你我家公子可是。”
挣开九离的双手,秋楚亦是怒目相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在草芦撒野,除了这个女人。
他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秋楚。”
兰琊极尽的隐忍着自己,像是有着莫大的委屈,低喝了一声制止了秋楚脱口即出的话。
看着兰琊,秋楚低下了头,所有的愤怒与不满通通化为乌有,然后头也没抬起就走出了草堂。
这一转变让九离一时怔忡,看着愤然离去的秋楚,再看向怅然若失的兰琊,似乎是她错了。
跟着兰琊出了草堂,九离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冲动,似乎她的一句话令兰琊难堪了。
“兰琊,对不起。”
跟在兰琊身后像是个做错事孩子,这是九离生平第一次跟人家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那句道歉是自己说的。
“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可听这说话时的低落情绪分明就有事。
“要不你跟我说说让你不开心的事,有人跟你一起分担,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竹篱旁驻足回望着一脸认真的九离,兰琊欲言又止,他多么想找个人好好述说一下内心深处的痛苦,可是谁又能够成为他的倾诉对象。
再看向九离,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毫无保留的直视一个人,不是不敢,而是怕被有心之人曲解自己,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么多年的战战兢兢已经让他对周围的人事物本能的产生了排斥心理。
可当他对上九离那双潋澈的剪水瞳时,无法抗拒的选择相信她,相信这个无意中占卜到会出现在草芦的奇女子。
“我本是云中君的后人,在十五年前的叛乱中,包括我父亲在内的伏君,湘君通通获罪处死。”顿了顿,兰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是一段多么不堪的往事,甚至到现在他都还在背负着叛君后人的恶名。“若非离君竭力在景帝面前求情,也就没有今天的兰琊。所以,我离开了云中,来到离石当了离君的羁臣。”
九离没想到,兰琊还有这样一段坎坷的经历,想想自己虽然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娃,但比起兰琊却也算是幸福的。
她就静静的站在他旁边,听着他继续述说那段不为人知的心酸历程。
“虽说我是羁于离石,但离君父子待我亲厚,朝歌公子更是视我如亲手足,知我不喜政事,便随我在城郊开辟这堂草芦,以占卜解卦来闲度此生。”
缓和中,兰琊的情绪已经平复,轻描淡写的像是在述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上一代的恩怨归结到下一代来承担,这个代价实在是太残酷了。
“那,伏君跟湘君可还有后人在世。”
兰琊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离石,平日里除了待在草芦,就是受召前往王府。”
“对了,你刚刚说的朝歌是不是就是离君的公子。”
念想急闪,九离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兰琊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姑娘要找朝歌?”
“嗯,有人托我给他带封信,你可以带我去王府吗?”
“那真是不巧了,他前几日就外出了,至今还未回府,看到你得再等等了。”
兰琊展言一笑,如久旱逢甘霖般滋养着大地。他发现,跟九离这翻谈话让自己那根紧绷的弦得以放松。
原来放松是一件可以令人舒心的事,九离,当真是个奇女子。
“哦,那么,我可以在你的草芦里住几日吗?”
“只要你不嫌弃。”
“呵呵,比起草丛,你的草芦绝对是个天堂。”
最最重要的就是可以近水楼台。其中也许还夹杂了一点英雄主义的小心思,在与兰琊的一番交谈后,天性散漫无拘的九离生平第一次衍生出了一种保护他人的欲望。
在她眼里,秋楚太容易冲动了。她总能想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要是哪天秋楚跟别人打架了,兰琊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