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急促,思绪再也无法冷静。
“林惜,我真怕了你!这十年来,每一天都是你对我的无情惩罚!我不敢再招惹你,怕自己会再次万劫不复!你生气的时候,我做什么都是错,索性我什么都不做,因为我知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惹你动怒,后果很严重,需要付出下半辈子的幸福来做偿还的代价!”厉君浩的声音极轻极柔,仿佛情人间的耳语。甚至他俊颜上还挂着一丝云淡风轻的微笑,那是历尽苦痛之后的淡定。
心脏几乎跳出了胸腔,林惜想不到厉君浩竟然会对她说这些话。她岂止是慌乱,简直是不知所措。
原来他半分都没有改变,他的感情还是那样浓深,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炽烈。他离她这样近,她嗅得到他身上那股熟悉好闻的龙涎香。
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那十年山长水阔的别离没有存在,那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的蚀骨思念也没有存在,他们越过中间千山万水的隔阂,重新站到了一起,好像昨日才刚刚分手。
“我很高兴你成功保住了你最重视的自尊和骄傲,没有靠任何人,自己坚强地走出了人生的低谷。”厉君浩笑着站起身,那迫人的气息消失,林惜才吁出一口气。
林惜的心情陡然间好起来,果然如他所说,她是完全靠自己离开肖剑男的,没有依靠他的帮助,这种恭维无疑真的很让她受用。
最怕欠人感情债,尤其是他。假如是他帮她离开肖剑男,她会怀疑他动机不良。毕竟是他们曾是昔日的情侣,他的行为实在不能跟见义勇为挂勾。她当然不会感激他,因为羞愧和戒备,她肯定会防着他甚至躲着他。
“时间不早了。”厉君浩瞄了眼腕上的blancpain,提醒道:“你应该赶在念念放学前接走她,并且马上给她换幼儿园。不然被那个还在西餐厅等着你去陪他吃大餐的傻子知道了真相,你的努力恐怕要前功尽弃!”
经过厉君浩的提醒,林惜才省起事情的严重性。是的,现在她只是骗过了肖母,肖剑男应该不会那么好糊弄。万一被他发现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肯定要抢走念念,那时事情弄僵就真不好办了。
转过头,没有说谢谢,她准备发动车。
“等等。”厉君浩说完这两个字,就径直绕到副驾驶室门前,打开车门,坐进来。“我陪你去!”
林惜捏着钥匙的手颤抖得厉害,怎么都打不着火。
“我来!”厉君浩将她的紧张激动尽收眼底,眸色深了深。伸出修长白皙的大手帮她拧开了车钥匙,这种自动档的女士车只要用钥匙就可以启动。
坐在引擎轻响的车里,林惜却无法开车。她想让他下车,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是的,她完全有理由赶他下车:这个冒冒失失坐进她车里的男人,凭什么要求陪她去接她的孩子?
只是,心里却有那么一丁点的奢望和幻想。这样的境况下,她真的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坐在她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陪着她,她的心也可以不再那么凄惶孤寂。
厉君浩耐心地看着她的矛盾挣扎,幽暗的眸色就像两泓深潭,让人一眼看不到底。良久,他醇厚好听的磁性嗓音低低响起:“念念要放学了。”
哦,要放学了。她省起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绪,可是握方向盘的手依然抖得很厉害。
这种状况下,她不敢开得太快,车子慢慢沿着熟悉的道路驶进,车厢里的气氛却沉闷到压抑。
也许是为了缓和下气氛,厉君浩随手打开了音乐,第一首响起来的却是费翔的老歌(读你)。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象三月。浪漫的季节,醉人的诗篇,唔……”
果然,厉君浩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瞳倏然一闪,就像寒星乍现冷芒,那样暗沉的两泓幽潭盛载了十年的痴怨和眷恋,蓦地觑向她。
她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他的目光下,仿佛如置火炉,又好像身处冰窖,冷与热,这样极端对立的触感却同时交溶在一起,令她五内俱焚。
“你的眉目之间,锁着我的哀怜,你的唇齿之间,留着我的誓言。你的一切移动,左右我的视线,你是我的诗篇,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费翔醇厚动人的歌喉一如当年,仿佛岁月不曾流失。狭隘的车厢里,气氛突然变得无限哀伤。歌声如泠,静静地流淌,深情诉说着久远前的那份思念与悸动。
谁都没有说话,因为有的时候,音乐比语言更能表达心里的感受。
她将如此古老的一首老歌收纳在音乐夹里,就足以说明她心底保留着一份怎样的眷恋。
厉君浩终于将目光从她的侧面移开,尽管她的侧面剪影清秀纤弱一如当年,可他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让目光过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过去的一切不会重演,他也绝不再是曾经只凭着一腔热血痴爱着她的莽撞少年。山长水阔的十年别离,再度重逢之后,他十分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到幼儿园的时候,还没到放学的时间,林惜便去园长那里为孩子办理了退园手续。然后,让老师提前领出了念念。
念念见妈妈提前带她离开,就高兴地问道:“爸爸要带我们逛商店吗?”
“不是。”林惜牵着她的小手,脚步飞快地走出幼儿园。
念念有些失望,就念叨着:“今天早晨上学的时候,爸爸跟我说过的,下午会带我还有你一起去逛商店,给我们买漂亮衣服,还要给念念买最喜欢的新款芭比娃娃,还有巧克力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