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嘶吼着,浑浊的泪水一面流了下来,大失形象的跪在地上,头发凌乱,满脸狼狈。
那些下人被他挥开,再也没有人敢走上来,个个噤若寒蝉,连气也不敢大声出,生怕惊扰了主子。
容辛邬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仇恨,愤愤不平的骂着,“你也恨我是不是?呵呵,我也恨你,直到死我都恨你,就让我们在仇恨中纠缠到底吧。”
那样绝望而痛苦的声音,像落入陷阱的困兽,无助,残忍,凄凉。所有的下人都不敢说话,只有主子的声音清晰的响着。
“爹,你怎么了?不要吓清儿啊。”
一个身穿粉嫩桃红色裙衫的少女闯了进来,声音清脆如同黄鹂,心痛的望着跪在地上哭成一团的父亲,猛的扑上来,摇晃着父亲的手臂,关切的说道:“爹,不要这样。”
来人正是丞相府的四夫人张姨娘的女儿,容妍同父异母的妹妹,排行第三的容清。
她颤抖着掏出手帕,将父亲脸上的泪水擦去,小心翼翼的将父亲搀扶起来,妩媚的眼睛里充满了心疼,“来,爹,起来,地上太凉了,不要将身子冻坏了。”
容辛邬怔怔的望着前方,反应很慢的收回眼神,怔愣的望着娇小可爱的女儿,唇边泛起苦笑,情绪平复了下来,淡淡的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清睁大了那双无辜又明亮的双眼,翦水秋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和心疼,乖巧伶俐的说道:“我在院子里看到妍儿姐姐背着包袱出去了,心下觉得奇怪,就到这边来看了,不曾想到竟然看见爹爹难过了。爹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要是不开心清儿给爹爹做些好吃的,清儿请戏班子来为爹爹唱戏解闷好不好?”
容辛邬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望着这个温柔乖巧的女儿,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头,伸到半空才发现自己流了一手的鲜血。
“啊,爹你流血了。”
容清花容月貌的脸上血色尽失,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晶莹明亮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滚滚泪水落下来,颤抖的掏出自己的帕子,手忙脚乱的帮父亲包扎,哽咽着朝着木头一般的下人吼道:“快起请大夫啊,没看到爹爹受伤了吗?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啊。”
温柔的声音变得凌厉,伴随着阵阵的愤怒。
“爹,疼不疼?你忍着点,让清儿给你包扎,一会就好了。”
容清一面说着,妩媚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一股伤痛和心疼,颗颗泪水落得更加凶了,“是姐姐伤了爹爹吗?姐姐怎么能这样,爹是长辈,是姐姐的父亲,她这样做不怕遭到世人的唾骂吗?妍儿姐姐心思怎么这么歹毒,爹,怎么办?”
心疼体贴的女儿,颤抖着为父亲包扎着伤口,一面埋怨的控诉着姐姐的不是。
“她不是你的姐姐了,我已经将她逐出家门,以后丞相府再也没有容家大小姐,没有了!你也不许再提她!”
容辛邬闭上了眼睛,凛冽的声音比屋外的寒风还要冷。
容清妩媚的双眼里流露出一丝震惊,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般的说道:“爹爹你在开玩笑是吗?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姐姐那么温柔乖巧,你怎么会将她逐出家门呢?她一个弱小的女子,孤苦伶仃的在外面怎么能行?爹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吗?”
容辛邬紧抿着唇,倏地睁开了眼睛,威严的脸上布满了认真,一点也没有看玩笑的样子。
容清的瞳孔梦的收缩紧了,脸色变得惨白,无力的松开了握着父亲的手,喃喃的说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太不真实了,好像在梦中一样。
容辛邬一双锐利的眸子里折射出复杂的光芒,冷喝道:“不要再说了,从今天起,这个院子封起来,不许任何人再走近一步,违者杀无赦!”
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清晰有力的落在所有的人的耳朵里,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又变。
一切都结束了,没有朝恩,没有容妍,就让过去的种种都随着她的离去消散在风中吧。
“容清,跟爹回去!”
容辛邬的脸色阴沉,额头上的青筋暴涨,浑身笼罩着森寒的怒气,咬牙彻齿的说道。
那样不听话又倔强的女儿,不要也罢,他不想要了,他不只有一个女儿,不在乎没有那一个。
容清妩媚的眼神闪了一下,乖巧的扶着自己的父亲,恭顺的说道:“是,爹爹,清儿扶着你走,你小心些。”
父女俩相互搀扶着,走出了这座狭小的被遗忘了多年的院子,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家丁丫鬟,声势浩大,身后雅致安静的院子伴随着清晰的金属扣动的声音,尘封在了丞相府偏僻的角落中,再也没有人记起来。
一行人走出容妍的院落没多远,迎面一群花枝招展的姨娘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不甘和愤怒的神色,挡在了容辛邬必经的路上。
“老爷,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将手上绝大部分的铺子都给容妍那个丫头了?”
几位姨娘脸色都十分难看,急切的开口问道。
就连被打得满是是血的柳姨娘也让人抬了过来,强忍着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心痛的望着丞相,艰难的说道:“老爷,你真的将那些铺子给那个丫鬟了吗?”这怎么可以?
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脸上都是一副唯恐家里的财产落到别人手中的模样,让容辛邬的心底陡的升起了一丝厌烦,不耐烦的说道:“是啊,都给她了,那原本是属于她母亲的东西,给她也算一了百了了,人都已经和丞相府划清界限了,还留着那些东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