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神色微敛,对上他的一双瞳孔色泽清淡:“顾总的意思我明白,商人么,没有谁喜欢自己的财富被瓜分。而我请顾总开出其他条件的时候实则已经是对宁宇实质利益上的一种侵犯了,这一点我非常清楚。现在宁宇想独揽权利的唯一方式便是将我们风华告上法庭,让风华承担一切后果,包赔各种损失。说实话,这种代价对我们风华而言实在太大。不用我多说,顾总也能了然于心。希望顾总再好好想一下,双方能以和平方式解决这件事。”
顾少卿静静听完,手指抚着茶杯,淡淡看她一眼,半晌:“华总归根结底是想劝我们宁宇放弃自己的合法权利对不对?”室中万籁俱寂,似只有他说话的声音,和她轰然不息的心跳声。
华夏撂下杯子,发出轻微脆响。蓦地抬眸,弯了嘴角淡淡道:“我请顾总另寻解决的法子,其实是想让宁宇放我们一条生路,给风华进入欧洲市场一次缓生的机会。”
一眼如烟寒波散去,容色内敛笃定:“风华这批运往法国的高端货物被海关已经扣下几天了,一接到海关通知,风华相关部门就立刻对这批货物进行了详细盘查比对,我们并不否认同宁宇之前投产使用的那批产品内部性能结构都十分相似吻合。并且也同样认为,宁宇以哪种方式维系权利都不为过。现在就你我两人,有些话不防直说,风华同宁宇比起来,在业界内都不算小家小业,一批产品从研发到投产中间环节多么精湛缜密顾总并不陌生。在此之前风华从未出过侵权这种事情,没想到这次不巧撞到了宁宇这颗大树上,是我们风华眼拙。诉诸法律对这种龙头企业的影响太大,风华想打进欧洲市场,而宁宇也正向亚洲市场进军,这种艰辛的程度顾总太了解不过,还请顾总手下留情。”
顾少卿从上到下打量她,眼底有笑意。她哪里是来请求他手下留情的,分明就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一个由此及彼的道理。风华同宁宇不分上下,宁宇的研发网有多健全,他们风华就有多健全。宁宇历年来不曾犯过这种低级错误,风华又怎么会。她明知起火原因,却包揽责任,自嘲风华眼拙,怎么个眼拙法?看不出宁宇下三烂的不良手段?如果他不留情会怎样?宁宇打进亚洲市场便也会体味到这种艰辛么?
勾起嘴角,极轻地笑了一嗓:“华总说了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我若不手下留情会怎样?”
“呃?”华夏本来思路清析,看他听得一脸认真觉得他也该听得非常明白。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还真是弄懵了她。“顾总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顾少卿沉默了好一会儿,单手支颐,从容地看着她:“什么意思?没听明白。”
华夏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顾少卿一本正经,将茶几上的杯子推近她:“要不你喝点水,再说一遍。”
华夏哪里还说得出话来,都说商场如战场,戎马杀敌,头破血流再所难免,否则恐会生起意尤未尽之感。谁会相信业界内风靡不休的黑马竟是个谈事跑神,懒散茫然的家伙?
“顾总,是在同我说笑的吧?”
顾少卿挑眉:“我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说笑。”缓缓攒出一个笑来,却冷慑人心。
此刻室中光线正好,华夏微微偏头看他,神色中有一丝严肃,果然不像在说笑。她一刹有些二仗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道:“看来我们今晚都不俱谈话的状态,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顾总了。关于两集团的侵权事宜,我相信顾总定能想出一个万全的解决办法。”她自认说得已十分到位。
事实上整件侵权案非常无厘头,她想中了开始,却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结尾。
江媚一早就接到顾少卿的直接指示:“通知海关,就说举报有误,撤消对风华的指控。”她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这一仗眼见不费吹灰之力就要打赢,为何要在关键时候收手?“可是顾总,这样一来我们宁宇就要平白负担一系列的费用,岂不是太便宜了风华?”
顾少卿轻叩桌面,一张俊颜幽深莫测。眸子眯起,肃严道:“以后在宁宇工作,要学会对事不对人。”
江媚愕然,心头一计重撞。
顾少卿返身回办公室,盯着玻璃窗上的模糊影象良久。半垂的眸子,媚如青山,就是这样一张美到绝伦的面孔,却让他生起极致的陌生感。再回来,竟连同床共枕三年的女人都不认得他。
苏小语风风火火的冲进五十二楼的总裁办公室。
“怎么个状况?听说宁宇顾总内线打进来了,开出条件了?”
华夏操手看着她,眼角一丝倦怠。
“若真是开出明确的条件就好了。”也省着整日提心吊胆,人心慌慌。“关键顾少卿什么都没说,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整场戏唱下来,好像只我们风华一边忙活了,如今这个撤诉的结果算怎么回事么?”
苏小语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确认:“怎么会这样?他们没有提任何条件?”
华夏讪然点头:“是。之前分羹都不愿意,现在却不清不楚的放我们一马,真是好笑呢。”
苏小语半晌不语,将整件事情串连起来想了一遍。只发现整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百思不得其解:“要不要再给顾少卿打一个电话探探口风?”
这些事不用她说,华夏心中有数。转念一想,问她:“之前让你调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苏小语会意,抽出她桌上之前送过来的文件,替她翻开第一页:“细致研究的结果,这个王详最有问题,这批高端科技的提议就是他最先倡导的,你可以仔细看一下。”顿了一下,不免好奇:“既然知道有内鬼,为什么不反过来追究宁宇的法律责任呢?何必让宁宇将我们吃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