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一听这话,小小的身体立刻抖的跟糟糠似的,扑通一声就往地上一跪。“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成日里个个都叫她饶命,真真的,谁能饶她的命?
“说说,我为什么要饶你的命?”她不耐烦的瞥了眼过去,本不想吓人,奈何霍凤积威过深,一举一动都让人往狠毒的方向想,小丫鬟吓的更厉害,“我、我……”我的半天也没冒出一句囫囵话。
沈今仔细端详了会,“你是二小姐身边的小园子,莫非二小姐病情不妥?”
“不是、不是、是……”小园子支吾了声,把心一横跪爬着进门,双手揪住霍凤的裙角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家主,请你救救如夫人吧,如夫人人都已经死了,再不下棺,恐怕、恐怕……”
沈今厉喝出声,“小园子,还不快滚出去,敢拿这种事污了主子的耳。”看了霍凤一眼,但见她神色不定,他心中微急伸手就钳住小园子的胳膊,小园子拼尽全身力气说完心中所想早就傻住了,就这么任着沈今把她往门外拖。
“等等。”
沈今低头看向早就面色如土的小园子,掌心微冒冷汗。她不过堪堪十四岁,年纪尚小。救还是不救?若救了,霍凤肯定生疑,他的下场凄惨,若不救,让他又如何忍心。
“沈今,把她带过来。”
沈今眼中突迸狠辣之色,他咬了咬牙,转过身来扑通一声随着小园子跪下,“主子,小园子冲撞了主子,不用主子开口,沈今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置。”他左手忽抬,掌上蕴力直接朝小园子头顶上拍过去!
小园子闭目等死!
“等等!等等!”
一股外力忽的撞上沈今的身子,沈今不防备居然被那股凶狠的力道给撞到一旁,他踉跄了下,不置信的看着同样摔倒在地的霍凤。
刚才是她撞了他?
她在做什么?
霍凤揉揉摔痛了的胳膊从地上爬起,肩胛骨又是撕裂般的痛,这几日的伤怕是白养了。见沈今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她不由赧然,她刚刚顾不得旁的,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扯扯脸,摆出一副凶狠凛然的煞气来,“我还没让她死!把这小丫头片子收拾干净了给我带过来,主子我去喝茶!”生怕沈今误会了,赶紧补充一句,“她要是有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沈今尤在震惊中,瞪着背对着他的霍凤,她一手搭着腰,一手抚着肩,缩头缩脑丝毫没有往昔的气势。
小园子呆望沈今,怯拉沈今的袍角,“沈、沈总管……”
沈今叹了口气,“你这个糊涂的妮子,就算替如夫人鸣不平也不该闯到主子面前。罢了,本来想保你一条性命,如今看来,确是难办了。”
花厅临水,傍晚时分波光粼粼如碎金一般,潋滟异常。
两个男人坐着喝茶。
香炉袅袅生烟,西域贡香的香气清雅,丝竹悦耳,良辰美景说不出的清雅动人。
首座那人相貌俊雅,斜鬓上挑,眼里俱是玩味的神采。左手轻抬捻起棋盒里的白子,白子落地,巧巧填入一方所在,一子填入白子立刻被黑子紧紧围住。
自投罗网,一招死棋。
对面男子娃娃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继而认真打量残局,好一会才看出其中端倪,不由拜服,“置之死地而后生,陛下这一手果然妙招。”
白子表面上是丢兵卸甲,实则弃卒保军,那一片白子一除,局面登时大开大合,白子势如破竹,除非黑子绝处逢生定难逃千军万马。
司马天熙唇角微扬,心情很是愉悦。“算不得,拾人牙慧罢了。”
“莫说拾人牙慧,只要因势利导用在适当的时候,便是最大的妙招。”夏侯逸真心真意的叹服,看向司马天熙的视线里多了些许敬佩。二十岁那年他以最年轻的状元之资入朝为官,生平傲性最足,却没料入朝为官傲骨就被两人折服。其中一个便是眼前这位他忠心以对之人,而一人便是他的死对头……霍凤。
想起霍凤,他迟疑开口,“陛下,霍帝师近日有些不对劲,微臣暗派在霍家的眼线却又探查不出什么来。”
白子再落,司马天熙颌首,“确实有些不对。”
那日在大街之上偶遇她,她目光惶惑,不仅没有往日傲然厉色卓然反倒一举一动间都神色偏软,恍若落入狼窝之中的吓破胆的白兔。白兔倒也罢了,不仅装作认不出他来,居然还从后门溜走。这等不要脸的举动也亏得霍凤有脸做出,让他都不由诧异了。
夏侯逸低问,“陛下,您说这霍凤心里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莫非她察觉到了什么?”白子其势凶猛,如虎如羊群,黑子猝不及防之下连连失地。夏侯逸掷子大叹,“陛下运筹帷幄,臣不如也。”
“夏侯,你不是不如,只是心中不静而已。”司马天熙眉目间却全是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动人心魄,可眸光却是清冽如水不见丝毫华丽,淡漠而冷然。
“与天斗,斗的是运气,与人斗,斗的便是心。心静了,便可跳脱迷局之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垂首睇向棋盘之中,棋局已然定局,只待最后一子入盘收局是也。最后一子入局,乾坤已定。唇角的笑容愈发和煦温和,“夏侯,霍帝师好久不上朝了罢。”
夏侯逸一怔,随即了然微笑,“微臣知道。”
浓郁的胭脂香气随风飘来,暗笑浮动,桃红翠柳一群娇柔女子翩跹而至,“陛下,您说陪我们捉迷藏的,您怎么还在这里啊。快点啊,臣妾等的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