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吟凝神一看,一盘棋,就在你言我语中,不知何时原本开头有利的局势正在转化着,白色棋子正被危机四伏着,但他也仅是怔忪了一会儿,随即眉头蓦地舒展开来,嫣然一笑,“既然你已经说了,那是我自己的事,何来这一问?”
其实……是不是……你在为我担心?
他不由得开始这样想着,心头遂升起一股暖暖笑意。
霍凤扫了一眼。其实,他将自己劫来,她并未真的生气,如若继续留在天启,随军打仗她未必能活,他也是帮了自己,可呆在这里,却是陷入了新的危险中,他更是害了自己,世事本就是一把双刃剑,利弊皆存,只是想想过往危难中所结下的情谊,再想想如今在这里,要是他倒了,覆巢无完卵,自己必定遭殃,说来说去,能真的撒手不管吗?只是恼他将自己带来地炎后,故意放出风声,制造她投敌的假象,让她再回不得天启,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我问,是我自己的事。”
虽然面上依旧没有好脸色可看,不过听到她主动开口问起,这亦是好的,他遂而露出了今晚进门后的第一个轻松的,惬意的笑容。
“今日早朝太子已经上书弹劾我,不过你放心,这些年虽然我人不在这里,但是太子的所作所为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况且,父皇未必会轻易答应,毕竟……”
“毕竟你是有功之臣,比起继任以来屡屡在战场吃败仗的太子来说,这功还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太子此举等于是已经向你正式宣战了,你虽在国内也有所布置,但毕竟不如他这个一朝太子在朝廷里扎根深厚。”所以,硬碰硬风险满大。
“还有……毕竟你是天启帝师,父皇一向是求贤若渴。”
帝师?
霍凤冷嗤一声,“有用吗?要是太子手底下的那些能人煽动了民意,千万呼声之下,能免得了上断头台吗?想点有用的吧!”
什么功劳啊什么虚名啊都是浮云,这里皇帝是国家最高统领,掌握实权,可转黑白,太子长伴膝下又善于讨好,多次吃败仗有负国家百姓,如此之辈还依旧位居东宫,可见皇帝对其是有所偏爱的,就算闻人吟有功又如何,当初若是喜欢他也不会让他去卧底,归来后也只是赏赐官邸金银珠宝之类的,没有一样实际,不过是安抚而已。
“你最终想要的……只是扳倒太子一人?”
随着她这一问,闻人吟不由得神色一正。
“没关系,你可以不说实话,但也请别说假话,我最近脑细胞死伤惨烈,没有多余的可以分派出去专门分辨谎言。”霍凤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一副漫不经心‘您随意’的样子。
闻人吟却心下一沉。她指的是自己当初对她隐瞒身份的事吗?但那时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可自从对她不由得上了心后,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出自肺腑,岂能被轻易抹杀?他欲解释清楚,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给咽了下去。
过去已然过去,如今再多说也无益。
所以……
“从现在起,我不会对你说一句谎话。”他犹如起誓一般说道。
“扳倒太子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最终的目标是……皇位!”
我已经不想命运再被他人的一句话所牵扯,已经认清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建功也无法在父皇心目中有所地位,只有站在最高峰,拥有支配的权力,才可以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让生命中存在那么多的缺失。
所以,皇位,是他最终要抵达的!
霍凤微微一笑,指尖指了指棋盘,“果然不是谎话。”
“什么?”闻人吟一时不解。
“白子连在一起看。”霍凤只好指点指点了。
闻人吟再凝神一看,顿时一惊!只见那棋盘上,白子连在一起……
竟是两个字!
皇位!
“这、这……我何时……”虽然有诸多疑惑、惊讶,但更多是之后的会心一笑,一时时光似乎是回到了从前,他忍不住打趣道,“唉……你这是下棋还是写字?”
“你说呢?吃!”轻笑间,抬手便是一记杀招,顿时,那‘皇位’的‘位’字少了一点。
闻人吟眼见自己的笥中棋子已经明显少于对方了,遂打起精神来,落下一子,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更换结局,在霍凤的一个呵欠中,一子落下。
“和!睡觉!慢走,不送!”
闻人吟笑得眼角弯弯,一边收拾着棋局,一边瞥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在棋盘上赢了你呢?”
霍凤接连打了两个呵欠,“不可能。”
打仗神马的,她没有必胜他的把握,但下棋嘛,还是允许她这样绝对的。
“如果……可能了呢?”
如果……还搭配可能……双重的‘不肯定’不等于‘肯定’,只能加重‘不肯定’。
“你想打个赌?”霍凤眼眸一眯。
闻人吟立时捣头如蒜,其实他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赌什么?”霍凤懒洋洋一声。赌什么都一样,以和为贵。
“如若你输了,嫁我,如何?”
“什么?”
春末夏初,夜微凉,风轻扬,但随着这一声乍然,院子里不知飘落梨花几许,墙外头,忍不住在偷偷打着盹儿的侍卫犹如遭遇了一个雷劈,顿时惊悚,这是什么状况,赶紧东张西望。
地炎国,东宫内,太子闻人彦正与他的一干心腹门客进行着紧密的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