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充分相信自己,没有什么困难可以足够持久。——亚伯拉罕·林肯
十二、第一次政治挫败
如果林肯与安·拉特利奇结婚,很可能他的生活就是幸福的,但也许他就当不了总统。林肯的思考及行动都很缓慢,且安·拉特利奇也不是那种能驱使林肯达到自己政治目的的女人。但玛丽·陶德就不同,她自始至终都有入主白宫的决心,和林肯结婚后,玛丽就让林肯竞选自由党的国会提名候选人。
竞选的激烈程度让人难以置信,因为自己不信仰任何宗教,林肯的政治敌人指责他是个异教徒。因为他与傲慢的玛丽·陶德结婚,还与爱德华兹家庭有关联,林肯的政治敌人公开指责林肯是财富及贵族的工具。这些指责都很荒谬,林肯意识到,他们可能会在政治上伤害自己。所以,林肯对此这样回答:“自从我来到斯普林菲尔德后,只有一个亲戚来见过我,那个人在离开小镇前,还被指控偷单簧口琴,如果这也算是个自豪的贵族家庭,那你们就攻击我吧。”大选来临了,林肯最终失败了。这是他事业生涯上的第一次政治挫败。
两年后,他再次参加竞选并获胜。玛丽·林肯欣喜若狂,她相信林肯的政治事业才刚刚开始,她又定做了一套晚礼服。当自己的丈夫来到华盛顿后,她想公开发表“给光荣的亚伯拉罕·林肯”的一封信,但被林肯拦住了。
玛丽还想住在华盛顿,她想在“社会威望”中享受舒适的生活,玛丽自己也很肯定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但当玛丽与林肯走到一起后,她发现现实与自己所期望的相差太大。林肯太穷,在得到自己的第一笔政府工资前,他还要向道格拉斯借钱来偿还自己的费用。所以,林肯及林肯夫人在斯宾斯夫人家的公寓里住下来,斯宾斯家门前的马路没有铺柏油或石砖,人行道由沙砾铺成,房间阴暗。在后院里有个厕所、鹅棚及一个花园,由于邻居家的猪经常跑进来吃蔬菜,斯宾斯夫人的儿子还要拿着棍子不时地驱赶猪。在那些日子,由于华盛顿还没有垃圾收集处理的好办法,所以斯宾斯夫人将垃圾倒在后面小巷子里,在小巷里徘徊的猪、牛及鹅将其吃掉。林肯夫人发现通往华盛顿的一条独路被关闭了,她被遗忘了,和被宠坏了的儿子坐在公寓中昏暗的卧室里。而斯宾斯夫人的儿子赶猪发出的声音让她头疼不已。
当林肯进入国会后,美国就对墨西哥发动了长达二十个月的战争,这是一次不体面且带有侵略性质的战争,是美国国会里支持奴隶制度的势力蓄意发起的,目的是让美国得到更多的土地,以此让奴隶制度更加繁荣,同时,支持奴隶制度的参议员就会被选进国会。
美国在战争中完成了两件事,过去属于墨西哥的得克萨斯州正式脱离墨西哥,美国迫使墨西哥宣布断绝与得克萨斯州的关系,还故意抢劫了整个墨西哥一半的领土,并将抢来的土地划分到新墨西哥州、亚利桑那州、内华达州及加利福尼亚州。
格兰特说,这是整个美国历史上最邪恶的战争,因为参与了此次战争,他怎么都不会原谅自己。当时,很多美国士兵造反并转投敌军,“桑塔安娜”军队中一支著名军队几乎都是由美军叛变者组成。
林肯在国会中站了起来,他攻击美国总统,称其发动了一次“掠夺及谋杀”战争,一次“抢劫及羞耻”战争,他还表示,上帝忘记了保护弱小及无辜群体,上帝允许强大的谋杀者和魔鬼杀害男人、女人及儿童,损毁并掠夺“正义之地”。
华盛顿方面对林肯的演说根本没在意,因为林肯还是无名小卒,但回到斯普林菲尔德,林肯的演说却刮起了一阵旋风。因为伊利诺斯州有六千人参加了这场战争,他们是因“为神圣的自由而战”的号召应征入伍的;现在,他们选出的代表却把他们的梦想打破了,竟然在国会指控他们是恶魔和刽子手。自由党人感到异常愤怒,召开公开会议谴责林肯,并称林肯是声名狼藉的卑鄙小人,还将林肯讽刺地比喻为一个“讲道理的游击队员”,是第二个“贝尼特·阿诺德”。憎恨太深,并在此后十年时间内郁积,当林肯十三年后参加美国总统大选时,这些之前对他的谴责声还萦绕在他头上。
“我进行了政治自杀。”林肯向自己的法律伙伴承认。他害怕回家并面对憎恨自己的选民,所以,他要为自己在华盛顿找到一个牢固的位置,这样他就能够待在华盛顿而不用回家。他曾尝试成为国有土地管理局的专员,但失败了。此后,他又尝试成为俄勒冈州州长,因为他想以第一个参议员的身份进入州长名册,但他又一次失败了。
于是,林肯只好回到了自己位于斯普林菲尔德的法律办公室,又一次开始从事此前的职业,并在第八司法区域行走,林肯成为整个伊利诺斯州最沮丧的人。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忘掉政治,并专心投入到自己的法律事业中去。为了训练自己更严密地去推理,及更好地陈述自己的建议,他给自己买了一本几何书,并在司法区巡走时随身带着。
赫尔顿在他的传记中这样记录着:
在很小的乡村旅店,我们经常同睡一张床。很多时候,床对林肯来说都有点短,他的脚要放在踏脚板上,这样就露出他的胫骨。在床头旁边的椅子上点着蜡烛,他能读书并学习几个小时,我知道他有时一直这样学习到凌晨两点,当我和其他同屋的人都熟睡后,他仍在学习。在巡走期间,林肯研究欧几里德,直到他能轻松地列出他的六本欧式几何著作中的所有观点。
在学了几何学后,林肯还学了代数和天文学。此后,他还准备了一次关于语言起源及发展的讲座,但研究莎士比亚让他最感兴趣。林肯在新塞勒姆时在杰克·卡尔索的熏陶下养成的文学品味还继续存在。从此时开始到生命的终结期间,林肯身上最显著的性格就是影响深远的悲伤,林肯内心的忧虑太深,没有语言能讲清楚其具体深度。
当杰西·韦科帮助赫尔顿准备这篇不朽的传记时,他感觉对林肯悲伤情绪的报道有点夸张,所以他决定对此进行深度调查,并与此前和林肯打了数年交道的人探讨,比如斯图尔特、惠特尼、马西尼、斯威特及法官戴维斯。随后,韦科坚信,那些没有见过林肯的人很难意识到林肯的忧虑情绪有多么严重,赫尔顿也同意韦科的观点,赫尔顿还引述了自己此前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林肯在二十年时间里有一天是高兴的,那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一天。林肯身上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一张永远悲伤的脸,当林肯走路时,忧虑能多得从他身上滚落下来。”
当林肯在司法区巡走时,他会经常和两三个律师睡同一间房,其他人会在第二天早晨被林肯的声音唤醒,他们发现林肯坐在床边,毫无条理地一个人咕哝着。起床后,他会生火并凝视着火焰长达数小时。在这样的时刻,林肯经常会背诵这句话:“唉,人啊,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有时当林肯在街上走路时,他独自陷入深深的绝望,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遇到的人或者与他打招呼的人。有时,当他与别人握手时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乔纳森·布里奇崇拜林肯的记忆能力,他这样说:“在布罗明顿出庭时,林肯能让法庭、办公室及大街上的听众笑上一个小时,然后第二个小时,林肯会深深地陷入沉思,以至于没人敢唤醒他。他会坐在一把靠墙的椅子上,脚放在更低的地方,腿提起来后膝盖与下巴平行,帽子向前倾斜,手抱紧膝盖,眼睛充满悲伤,这真是一幅阴沉沮丧的图画。有时,我看他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即使是他最好的朋友打断他的沉思,他都不理睬。”
参议员贝弗利奇对林肯一生的研究更为透彻,他下了这样的结论:“从1849年到生命的终结,林肯一直沉浸在常人难以想象的深沉的哀愁之中。”
与悲伤一样,林肯无穷无尽的幽默细胞及讲故事的超强能力也让人惊奇,并成为他性格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有时,戴维斯法官甚至停下法庭工作,专门听林肯的“狂暴幽默”。“人群围着他,有二百至三百人,”赫尔顿说道,“他们捧腹大笑,时间飞逝。”一个目击者表示,当林肯讲故事讲到关键点上时,人们都屏住呼吸并从椅子上跳下来。只要密切关注林肯的人都赞成这样的观点:林肯的无底悲伤是由两件事造成的,一个是他的政治失败,另一个就是悲剧婚姻。
就在林肯似乎永远被遗忘之后,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林肯的一生,并让林肯看到了自己的白宫之路。这次事件的煽动者及策划人就是玛丽·林肯的旧情人——史蒂芬·道格拉斯。
十三、再次落败
1854年,对于林肯来说发生了一件大事,《密苏里妥协案》废止。《密苏里妥协案》主要是说这回事:1819年,密苏里想作为一个蓄奴州加入美国联邦,而北部地区反对该做法,事情随后变得严重起来。最后,当时有能力的人就安排了这个《密苏里妥协案》。南部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同意密苏里州是个蓄奴州;北部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此后,任何奴隶制都不被允许进入西部及南密苏里界线以北的地区。
人们认为,此举能停止对奴隶制的争吵,而且在一段时间内的确是这样。但是现在,三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史蒂芬·道格拉斯要废止《密苏里妥协案》,这让密西西比河以西的新地区因为奴隶制的诅咒而被毁灭变得可能,该地区与其他十三个州的原始面积相当。为废止《密苏里妥协案》,道格拉斯一直在国会努力,斗争持续了数月,在众议院的激烈争辩中,议员们甚至跳到桌子上,拿出刀和枪。最终,在道格拉斯热情洋溢的恳求之后,参议院在1854年3月4日通过了该法案,这么一来,密苏里以西,一块面积有十三个州那么大的土地上再次出现了奴隶制。这是个巨大的事件,报贩们在华盛顿大街上奔跑着,高呼这条新闻,海军船厂响起了炮声,一个要被鲜血染红的新时代即将到来。
似乎没人知道道格拉斯为什么要这么做,历史学家们仍在争论,我们可以肯定的是:道格拉斯想在1856年当上美国总统,他知道这次废止计划能让他在南方得到支持。但北方是什么情况?“我知道,北方将会出现一股地狱暴风。”道格拉斯说道。道格拉斯是正确的,两大政党分道扬镳,随后整个美国陷入内战。
“反对及愤怒”集会一霎那间在数百个城市及村庄间自发展开。史蒂芬·阿诺德·道格拉斯被指责为“叛国者”,人们称他应该被冠上“贝尼迪特·阿诺德”的名字。道格拉斯被贴上“现代叛徒”的标签,标签上这样写道:他得到了一根绳子,并被告知要吊死自己。
教堂也开始与狂暴作斗争,新英格兰地区的三千零五十个牧师以全能上帝及其存在的名义写了抗议书,并将其贴在参议院前面。在芝加哥,即使是民主党的报纸也开始强烈地报复道格拉斯。
美国国会在8月份休会,道格拉斯开始启程回家,他为自己看到的眼神感到震惊。后来,道格拉斯表示,在自己从波士顿到伊利诺斯的整个路上,他都被一种要将他绞死的眼光陪伴。
大胆而又带有挑衅的道格拉斯宣布,他将前往芝加哥发表演说。对他的敌意主要来自芝加哥,在道格拉斯自己的家乡,人们对他的态度已经达到狂热的程度,媒体攻击他,愤怒的部长们要求,道格拉斯再也不能用“背信弃义的呼吸”来污染伊利诺斯州的纯净空气了。人们来到五金店,整个城市的左轮手枪都卖光了。道格拉斯的敌人发誓,他不应继续活着来为自己声名狼藉的丑事辩论。
道格拉斯进城的那一刻,港口里的船降了半旗,为那死去的自由哀悼。教堂里敲响了丧钟,以表达愤怒之情。道格拉斯举行演说的那晚是芝加哥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晚上,人们脸上出汗,女人们在前往湖边时感觉虚弱,她们在凉爽的沙地上睡觉,马儿躺在街上作垂死挣扎。尽管天热,但几千名带枪男人蜂拥而至去听道格拉斯演说,没有哪个芝加哥的大厅能容纳如此多的人,他们来到了一个公共广场,数百人站在附近阳台上,还有人跨在附近房屋的屋顶上。
道格拉斯演说的第一句话就迎来了嘘声,他尝试着继续将演说进行下去,听众继续发出嘘声、咒骂声与讥笑声,有人还唱起了侮辱性的歌曲。
道格拉斯的随从们被激怒了,想打架,但被道格拉斯制止了,他想尝试驯服这些暴徒,他继续努力着,但一次又一次失败了。当他公开谴责《芝加哥论坛》报纸时,听众们却开始为该报纸欢呼;当道格拉斯威胁如果听众不让他演说,他就在这里站一晚上时,数千个声音同时唱响:“不到天亮,我们不回家”,并持续重复着。
那是星期六的晚上,最终,四个小时的演说只是无果而终,并迎来嘲讽,道格拉斯拿出自己的手表,朝正在大叫的暴徒们喊道:“现在是星期天上午了,我要去教堂了,你们可以去地狱了。”道格拉斯精疲力竭了,垂头丧气地走下演说台。这个政坛“小巨人”不仅蒙羞,还首尝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