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道:“哦。”他似乎隐隐的回忆到了什么。
李义又道:“属下还见过他一次。”
李建道:“嗯?见过一次,在哪里,什么时候?”
李义道:“昨夜亥时左右,在秦军大营,有两个人要去刺杀司马错。”
李建道:“刺杀司马错?”他似乎更加的震惊,有谁能在几十万大军丛中去取一个大将军的命,能杀进去就已经说明此人无论是功夫,还是胆识计谋已经是卓尔不群。
李义道:“对。”
李建道:“是谁?”
李义道:“好像是蜀中兄弟。”
李建道:“蜀中兄弟?”
蜀中兄弟,李建也知道,当年他们和林玉箫的那一战,李建也是亲眼见证了的,对于他们的本事,李建从不怀疑,所以又立即问道:“那结果如何,司马错怎样?”
李义道:“本来就要成功的,他们已经把司马错旁边的四大秦宫高手解决,可就在这时,那个军师来了。”
李建道:“怎样?”
李义道:“只数招之间,就把蜀中兄弟格杀。”
李建动眉:“如此厉害。”
李义道:“只是可惜了那蜀中兄弟,一世英雄。”
李建转身对身旁的李忠道:“今日是六月初六,祭祖,命人将蜀中兄弟的灵位移至祠堂中祭奠。”
李忠领命转身离去。
李建又道:“那你可曾探听得秦军为何不守而攻?”
李义道:“秦军兵士也不知道,后来我去寻秦军粮草所在,才发现……”李义的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李建道:“发现什么?”
李义道:“发现秦军粮库虽有重军把守,却根本毫无粮草。”
李建大惊,道:“无粮而行,急攻急进,果然厉害。”
不待李义说话,李建又接着道:“所以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守,守住城池我们就是胜利,不要守多久,只要三天即可。”
李义道:“是。”
李建又道:“可惜李成不在,否则定要秦军有来无回。”右拳重重的砸在左手手心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可是我们该怎么守呢?”李义道,眼神中尽是担忧之色……
李建却微笑着道:“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城破,你去吧,现在已经是子时,你和李仁去巡视,并把李忠叫来城头。”
李义领命,转身下城而去,背影在幽暗的灯光下拉得老长……
第二天,六月初六,子时过半,新月西斜,微风又起,益州城,城头……
李建自从知道。秦军大军将至,所性把自己的住宿也搬到了益州城的城头,那是一个城头的烽火台,有暗格,可以随时观察城外秦军的动静,以便做出最及时的反应和行动,而且司马错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三军主帅会居住在一个如此的地方。
作为一个将领,李建无疑是最合格。
这或许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一国之最高将军的原因吧……肯于付出的人总会有回报,付出得越多,回报自然越多,皇天终不会负了有心人的。
这时李忠也已经来到,就站在李建的临时指挥所里,就站在李建背后,只不过他没有叫李建,因为李建正在看着墙上的地图,那是一幅益州城的军队分布图,只不过只有明军,而李建暗暗分布的那些暗军图上却没有画出。
那些暗军只有李建、李忠两人知道,甚至连李义和李仁也不知,已经护送开明王子出城的李成自然更加不知道。
李建一直都是静静的看着,李忠也一直都是静静的站着,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李建一定会有军令给自己的,只不过还有成熟,还没有考虑好,还正待出炉,而且随时都可以出炉……他一直都相信李建,因为他是和李建一起长大的,李建手下的四大副将都是李建一手提拔的,他们追随李建南征北战,都立下了赫赫战功,而且他们以前都是做过李建的家奴的……李家在西蜀本就是一望族,但是李忠却较其他三个较为特殊,他以前是李建的书童,李建读过的书他也读过,所以,李建更加重视它,他也因此比较善于排兵布阵,有时候连李建都佩服。
这时候,李建已经转过身,静静的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就像是一个已经快要在水里淹死的人忽然获救一样。
李忠静静的看着,不知所措,这种情况从来也没有遇到过……李建本就不是喜欢表露自己感情的人,没有哪一个统帅三军的将领是善于表露自己感情的。
所以,他只有试探性的问道:“将军。”
李建已经停止了笑声,但是脸上依旧挂着难以抹去的笑意,道:“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何而笑?”
李忠沉默,沉默即代表默认。
李建又道:“你知道。在刚刚你走之后,李义说了什么吗?”脸上的笑意依旧还在。
李忠道:“不知。”他确实不知,他只知道,他在追随李建十多年里,李建像今天一样的大笑屈指可数,而且都是和林玉箫一起,难道。林玉箫已经来到益州?
不错,李建的确是派人去找林玉箫了。
但是他也知道。李建派人找林玉箫的目的不是来益州城,而是去古祠堂,去古祠堂见李成,救开明王子。
但是林玉箫是比较重义气的人,而且是李建的至交,所以一定会来益州的,哪怕是见最后一面他也会来的。
他了解林玉箫,和李建一样了解林玉箫。
李建却没有说关于林玉箫的一句话,说的却是:“李义说的话,可能你一辈子都不会相信。”
李忠听着,他想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的话究竟是什么,因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的话道。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听过。
李建静静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他说秦军毫无粮草。”
李忠和诧异。
李建又是一字一句的道:“所以你的那个火烧粮草之计是行不通的。”
李忠更加的惊异。
李建道:“不信是吗?”
李忠又沉默,沉默就是默认了,这的确是他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的话,但是却又不得不信,因为这话是李义说的。
他相信李义就像相信李建一样。
李义刺探的敌情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错过一次,就像李建还没有失败过一次一样,而且他这次本来就怀疑秦军的动向,为什么行军要那么快?这样一说来,反而解释了这个问题。
李建又道:“你当然不会信,因为你一向谨慎,但是司马错就是利用了你的谨慎,所以。”没有后文,因为李忠已经接话道:“所以他才急攻急进。”
李建道:“对,所以。”
“所以我们只需要守,守住就行。”李忠又接口道。
“对。”李建双手一拍,道。
李忠已经明白,他正准备离开,因为怎么守,他知道,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可就在这时,李建又说话了:“他来了。”
他?他是谁?谁又是他?
李忠不明白。
李建道:“你不想想司马错从秦国来,而且久经沙场,怎么会不带粮草?”
李忠在思考。
李建道:“因为他知道。我们都谨慎。”
李忠在听。
李建道:“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谨慎呢?他可从未认识过我们。”
李忠还是无语。
李建道:“那自然是有人告诉他的。”
李忠抬头,欲言又止。
李建道:“是谁告诉他的呢?”
“而且他的粮库仍有重兵把守。”李建还在自言自语,李忠依旧无话。
“而且司马错一路行军甚急,不仅仅是没有粮草,还是对蜀国的路途相当的熟悉所致,秦军从未来过蜀国,怎么会这么熟悉呢?那么多的关口,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怎么会这样呢?”李建一直都在说话。
李忠刚刚抬起的头又缓缓垂下。
李建接着道:“既然粮库毫无粮草,又何必需要重兵把守。”
李忠终于道:“疑兵之计,而且是要引我们前去烧。”
李建道:“要知道,烧人粮草,可是你的拿手好戏。”的确,烧人粮草的确是李忠的拿手好戏,十仗九烧。
李建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粮库里全是士兵,而且都是身经百战的强兵。”
李忠谔谔的道:“我们一去就无回。”
李建道:“不错,而且烧粮草的任务一向都是你们四个中的一个亲自去的,你们要是少了一个,那益州可就更危了。”
李建这么一说,李忠更是惊得一身冷汗。
李建接着道:“你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李忠疑惑道:“真的是他吗?”
李建道:“一定是的,只有他才常年一身白衣,只有他和西蜀才有似海深仇,只有他才能说服秦王攻打西蜀。”
一身白衣的是谁?自然是军师,秦军里一身白衣的只有军师,但军师又和李建有何关系?有何西蜀有何大仇?谁知道,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然还有一些人知道,比如李建,比如李忠,那林玉箫呢?林玉箫是否也知道?
这时候,李建已经下令“命令三军,交替守城一直到天明,防止秦军偷袭,抽调一千精兵,由李义、李仁交替率领,从南门出城奇袭秦军,只可骚扰,不可力敌,秦军一有动静立马撤军,每半个时辰一次,见缝插针,扰死他,特别是司马错,扰得他不可安宁,不可入睡。”声音不大,却自有威严,刚才大笑的李建一瞬间又不见了,又回复到了冷峻、刚毅、智慧的大将军。
李忠领命,转身离去,留下李建独自一人在烽火台内,喃喃自语:“究竟你还是来了,还是来了。”
究竟还是来了,是秦军?是司马错?是军师?还是失败?还是死亡?
子时又将尽,那一弯弦月已经到了树梢,微风依旧吹过,城外篝火点点,城内黑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