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带着银质的面具,一身黑衣,浑身冷冽,仿佛从地狱走来的王者,眸子里却带着揶揄的笑意看着她。
“傻瓜!”
男子说完,不顾呆愣在当地的琳琅,身影一晃,便消失在琳琅眼前;琳琅只觉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一股莫名的委屈心痛升起来。
眼前碧草翻滚,阳光明媚,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我……我这是怎么了?”
琳琅站了一会,拂去心头的异样,进屋喊醒了浅语和母亲,嘱咐浅语好好陪着母亲,说自己想出去走走,没想到母亲听了却再三阻止,说什么也不肯放行,琳琅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从没出过门,便撒谎说就在叶府园子里走走,并再三保证午饭前就回来,这才在凌夫人担忧的目光中出了门。
琳琅兜里揣着那三百两银子,一身粗衣布裙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思考着怎么才能彻底的改善一家人的生活,她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未曾嫁给赵霁之前,她手中操持了谢家偌大家业,上过山,下过海,被抢过,也被威胁被暗杀过,若说这三百两银子放在普通人家也够用两年了,但慢说两年之后该如何,就说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需要大笔的资金。
谢家是败在她手上的,今生……或者说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呆着的这段时日,她一定要让谢家重新站立起来。
走着走着,她抬头,看到了前方破败的牌坊,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黯然,牌坊后的那条街,她再熟悉不过,这条街聚集了京城各大商号,茶馆,酒楼,客栈,成衣铺,当铺,甚至是青楼,而这里谢家的铺子是最多的,差不多占了有半条街,所以京城的人都称作谢家街,而从五岁起,每年她都会来一次,最初是跟随父亲一起来,后来,父亲去世,她便自己来。
她信步走了进去,只见两旁店铺萧索,门可罗雀,与昔日的繁华不可同日而语,而谢家曾经的店铺都无一例外的全部关着门,她心内一惊,当年买下她店铺的那人是将这条街上的店铺全买了的,他出价并不是最高,之所以卖给他是因为他说雇工可以全部留下,并保证不会影响雇工的生活,现在不过才三年多时间,店铺就全部关闭了,那好几百号人呢?他们怎么生活?
忽然,她看到前面一家叫织玉坊的店铺门口,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围着一个老人拳打脚踢,老人蜷缩着身体,双手捂头倒在角落里,任凭打骂,只是口中不住的喊着什么。
这织玉坊她再熟悉不过,织玉坊是谢家旗下在京都的裁缝店铺,做的衣服闻名大胤,谢家人的衣服也大都是织玉坊出来的;琳琅紧走几步上前,听到老人口中喊的是:“你们打死我我也不走……我死也要死在这铺子里……这是谢家的铺子啊!你们这些天杀的……”
琳琅心里咯噔一下,那声音却是莫名的熟悉……郑三叔!
琳琅大惊,连忙上前几脚踢开了那几个打人的大汉,扶起老人,一边替老人抚着衣服一边忙忙问道:“三叔,三叔……你没事吧?”
郑三叔算是谢家的三代元老,织玉坊的管事,一手好裁缝,做的衣服千金难买,曾经,京中贵人更是以有一件郑三叔亲手缝制的衣服为荣,三年前卖铺子的时候她还见了郑三叔一面,郑三叔苦苦劝说她不要卖,只是那时候她一意孤行,并没有听从郑三叔的意见。
琳琅心中酸涩,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任性,为了那镜花水月般的所谓爱情伤害到这些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他们……会不会恨她?
郑三叔听到琳琅的喊声,惊讶的抬起头来,目光触及琳琅的面容,顿时愣住了,猛然,他惊喜的拉住了琳琅的手,喜极而泣:“清小姐,清小姐……是清小姐回来了……是清小姐回来了……”
琳琅听了,蓦然愣住,嘴唇开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狠心抽回手来:“三叔……我不是清小姐!”如今她是以叶琳琅的身份出现的,世上……再也没有谢泓清这个人了!
“怎么会呢?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像的人?”郑三叔不相信的吼道,“他们都说清小姐死了……摔死了,我不信,我不信,清小姐是大福大贵之人,是有造化的,怎么能死了?我不信……你就是清小姐,我的清小姐回来了……回来了……呜呜呜……”
老人说着,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痛哭起来。
琳琅觉得喉头被堵了东西,心也一抽一抽的疼,明明难过的紧,但那眼睛却一滴泪水也流不下来!
她蹲下来,扶着郑三叔的背:“三叔……我真的不是清姐姐……我是她的表妹……我……”
她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了,只见从铺子里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的人,那人胖胖的,面白无须,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拿着扇子在手中敲打着走出来:“磨叽什么?主家已经说了,这铺子近日就要卖出去,你守着就能因为你留下来?拿着钱早些走路也省了挨打不是?”
叶琳琅看着走出来的那人,疑惑的皱紧了眉头……她怎么感觉这人那么眼熟?
难道这人她以前见过?但回想三年前,与她交易的是北方一名富商,名叫王仁远,这人……却从没见过。
琳琅尚未开口,郑三叔已经一跃而起:“我说了,我死也要死在这里,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吧!”
那人“嘿”了一声:“别以为真不敢打死你,要是你真不走,打死你也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