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说着,却没有留意脚下的路,这一下差点撞到了花坛里去,君熵连忙伸手拦住她,似是无奈似是宠溺的道:“走你的路吧!”
两人来到百草园,进屋见过凌夫人和浅语,琳琅少不得被追问昨晚是怎么过的,琳琅只说是出去逛逛的,回来晚了,又迷了路,正好碰到君熵,便在客栈住了一宿,凌夫人显然不大相信,却碍于君熵在一边,也不好再追问,只一而再的谢过君熵,君熵说话虽然冷淡,对凌夫人却是极为客气的,一时间凌夫人倒是显得很开心。
不一会,叶尚书涎着一张老脸亲自过来就叶瑾萱的事情给君熵婉转的赔了罪,又邀请君熵在尚书府用餐,甚至提出往生城在京都没产业,君熵可以住在尚书府,却不料君熵四处看了看百草园,冷哼一声道:“住在尚书府?本座虽然不是养尊处优,却也没有落魄到乞丐一样的田地。”
一句话让叶尚书满面羞得通红,支支吾吾的道:“老臣早就要她们搬去别的院子,是她们不肯,这不才从新兴土木,要盖新房子呢么!”
君熵听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很好!只是院子里那些木材都是长年放着的吧?只怕内里都空蛀了,寻常人家都不用,尚书府却用来起房子,足以看出叶尚书的清廉啊!”
叶尚书一张老脸越发的挂不住,青红黑白的变了又变,才佯怒道:“老臣也不懂这些,都是按例拨下银子去的,若真如城主所说,看来是被下人糊弄了,老臣定会查明事实。”
君熵听他这么说,给他带了两句话的高帽,话头却又一转:“我看尚书府别的院子都是上好的楠木大梁,不知叶尚书想用什么木材起房子?”
叶尚书尚未答话,君熵又道:“这百草园虽然偏僻,但也是小姐的院子,要是用的木头太次了,只怕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君熵虽然如话家常一般的与叶尚书谈论这些事情,但浑身散发出的气势迫人,叶尚书又把不准君熵的心思,生怕惹恼了这个活阎王,而且因为以前他对琳琅的态度,心内早已忐忑,就怕被追究,此时听君熵说那木材不能太次,仿佛怕被说自己亏待了琳琅,立马抢着道:“是,是,那是,琳琅是老臣的亲生骨肉,只是这孩子以前病着,朝堂又不太平,老臣才忽略了她些,现在她也好了,正该好好补偿她,老臣这心中恨不得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城主放心就是。”
君熵听他听了他的保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此,本座还有些事情,在京都可能要逗留一段时间,本座现在就暂住在城西的别院云华府中,有什么事,叶尚书可以随时去找本座!”
君熵告辞,琳琅主动上前,对他一笑,说了声:“谢谢!”
众人都以为琳琅谢君熵是因为昨夜一夜未归的事情,便都没有在意,一时送君熵出去,叶尚书自然上赶着跟了上去!
琳琅目送君熵离去,心思微微涌动,尚书府本来是先帝时候皇叔肃亲王的宅子,后来肃亲王涉嫌谋反被先帝赐死,叶尚书正好从江南回来,没有宅子,那时候苏夫人的姐姐是皇后,皇后几句话一说,先帝便赏了这肃亲王府做尚书府,要说按照宅邸的等级,这宅子却高出真正的尚书府几倍不止,要说那楠木大梁,也不是尚书府的格局能随便用的!
琳琅心内笑了笑,众所周知,往生城不拘世俗,叶尚书若用楠木做梁便得罪赵霁,不用则得罪君熵,反正是两头不讨好!
君熵和叶尚书都离去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琳琅回头在小杌子上坐下,将脑袋趴在凌夫人膝上,歪着脑袋看凌夫人,凌夫人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比起以前确实好的太多,如今,凌夫人已经能在院子里连续走上一刻钟。
刚刚叶尚书过来,琳琅旁观凌夫人,只见她礼数上丝毫不差,但那神情竟然是一片淡然,似乎丝毫不将面前的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她问:“娘,你对爹,还有感情吗?”
凌夫人见她这一副小女儿的神态,不禁笑眯了眼睛,这个女儿自从不疯了,虽然对她都是温言软语,孝顺无比,但气势上却透着一股凉薄的寒意,整个人似乎带了厚重的面具,真正的心思都隐藏在了那面具之下,让人窥探不得;有些事情,琳琅有心瞒着她,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耳闻,这几日以来,她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浓,而此时,琳琅却趴在她膝盖上,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咪,又仿佛放下了倒刺的小刺猬,凌夫人这才觉得这个女儿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了!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过的太累太苦,只要女儿能开心幸福便好……更何况,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了!
凌夫人抚上她的头发:“没了,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恩……”琳琅纠结的皱着眉头问,“听说娘年轻的时候为了爹甚至抛下了家人,这样激烈的感情怎能说没就没呢?”
其实有时候琳琅心中并不是很明朗,临死之前得知了自己爱的人便是要自己命的人,从落花楼上摔下来的时候,那种绝望愤恨悲凉后悔无助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痛苦,再次回到这世间,她发誓要报仇,一定要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加倍的偿还给赵霁,她设想了无数次两人再见的场面,却不想这里边多了一个人……君熵!
自从遇到君熵,她发现自己的所有设想都在慢慢的偏移出预定的轨道,自己的心也越来越不受控制,可是自己又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只是,一颗已经死亡的心脏上绽出花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