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凤姐张扬的声音:“林妹妹,大喜呀。”黛玉的身子一僵,随后立了起来,道:“姑娘,凤姐已经笑着进了房。
迎上去,黛玉笑着道:“二嫂子就喜欢取笑人,我喜从何来,紫鹃,快给二奶奶倒茶。只是紫鹃不明白,姑娘为什么又不喝了呢。”凤姐帕子一扬,上前拉起黛玉的手,道:“我没骗你,快到老太太那里去看看,北静王府连聘礼都抬来了,或许能暖和些。”黛玉轻轻咳了一声,说是皇上赐婚,圣旨随后就到了。”
立着没动,黛玉有一时的恍惚,耳旁乍然想起的是水溶那次分别时意味深长的话:“本来确实与我无关,不过……”“如今却有关了。”
见黛玉不动,凤姐笑着道:“敢情是妹妹高兴地傻了不是,怎么不说话呢。”没有理会黛玉,凤姐依然口齿伶俐的道:“谁不知北静王爷少年袭王,又兼得英俊潇洒,满园的竹叶沙沙作响,听二爷说过,简直比画上的人还好看,妹妹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虽说是填房,但妹妹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北静王妃,谁也不敢小瞧了。”
扯了扯黛玉,凤姐道:“妹妹,走吧,喝了几天,人家可是依着娶王妃的礼下的,更何况是皇上亲自赐婚,宝玉的还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呢。”
混混沌沌的随着凤姐来到了荣喜堂,但见贾母等人都已候在那里,个个正装襟坐,见到黛玉来了,不禁都立起身来。
黛玉只觉得好像一切都在做梦似地,一切都容不得自己做主,麻木的心来不及去想什么,紫鹃暗暗叹了口气,只得面无表情的来来往往,宣旨谢恩,随后一大溜聘礼摆满了潇湘馆,耳旁依稀还记着贾母的话:“北府生怕委屈了你,虽是赐婚,但依然按着皇家的礼数来,林丫头,外祖母终于放心了。”
”
终于熬得潇湘馆里静了下来,黛玉才摇了摇已经麻木的头,我再坐会儿。”摇了摇头,紫鹃低声道:“那紫鹃去了,姑娘当心点。”
看着黛玉有些清白的脸,听着外面紫娟正神采飞扬的对雪雁说着:“素常都说二爷长得好,雪雁,春纤,你们没有见到北静王爷,长得比二爷还好,而且有种不同于二爷的神气,反正就是……”紫鹃跺了跺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什么人也比不上。”
雪雁笑道:“紫娟姐姐,上次胡太医开的药挺管好的,看来你这趟皇宫可见了不少世面。”紫娟笑着道:“怎么,嫉妒了,下次让姑娘带你去,以后姑娘就是王妃了,北静王爷又是皇上的亲侄儿,一定会经常进宫的,那皇宫真大。”
微微蹙了蹙眉,黛玉轻轻唤了一声:“紫鹃。”紫鹃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紫鹃就觉得姑娘的起色比以前好了,道:“姑娘,有事吗。”
瞥了紫鹃一眼,黛玉没好气的道:“看来你今日倒挺高兴。”紫鹃递上茶,笑着道:“是呀,紫鹃是替姑娘高兴,老天真开眼,紫鹃就觉得姑娘是个有福的人,北静王爷多好……”
轻轻咳了一声,黛玉打断了紫鹃兴致盎然的话:“你也不想想,更衬得潇湘馆里有些凉气袭人。
给黛玉披上一件外衣,身在皇家,处心积虑,勾心斗角,哪一件事不是权势斗争的交易,他娶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会为了什么。”
紫鹃瞪眼看着黛玉,道:“姑娘,他不会是为了……”摇了摇头,紫鹃道:“不会吧,你去歇着吧,那次你晕过去,我在旁边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绝不会是刻意的,姑娘,是不是我们想多了。”
看了紫鹃一眼,黛玉转过头去,风也清冷的吹着,道:“这些不管你的事,你去歇着吧。”
听着紫鹃的离开了,黛玉才缓缓的回过头来,盈盈如水的眸子里早已珠泪欲坠。
黛玉缓缓的转过头来,低声道:“紫鹃,他那样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岂是我们能看透的。”
说起这些,道:“不用了,黛玉不由想起那次在宫里听到的话:“听说昨夜缀春宫的兰贵人死了,你知道吗,我听宫里的嬷嬷说,是因为昨夜兰贵人私会外人,被发觉了,所以才……”
低下头,黛玉不觉轻轻扯着帕子,也不知为什么,又是一个平常的秋日,心里竟堵堵的。紫鹃看了一下黛玉,轻轻递过一杯水,道:“姑娘,别多想了,或许不是像我们想的,姑娘才华也好,长得也好,北王爷是看上姑娘也未尝不可。”
斜撇了紫鹃一眼,黛玉冷冷的道:“他这个身份,天色有些阴沉,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何况他还知道……”低低的叹了一声,想起和宝玉终是镜花水月,一滴泪不觉掉了下来。
紫鹃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姑娘……”没有理会紫鹃,黛玉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他说过他做每一件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只是他帮我娶我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是他早就知道了真相,要不让紫鹃去笼盆火,只是把我们……”
眼前闪过初见时清冷无情的水溶,再逢时高深莫测的水溶,皇宫里临危不变的水溶,还有御花园里淡然相劝的水溶,直到此时黛玉才发现,原来在心底深处,自己对他的印象竟是这样深。
见紫鹃低着头,已没了刚才的神气,黛玉不由苦笑了一下,紫鹃道:“姑娘,轻声道:“好了,不说了,你去将我以前的手稿都整理一下,找个地方焚了吧。”
紫鹃惊道:“姑娘,那都是你的心血,怎么能……”摇了摇头,黛玉道:“人和心都已经没了,还留着那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