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公主天真地道:“林姐姐,那就不用说了,走吧,我刚从母后那里带回几个梅花糕,我们尝尝去。”
十月初一是祭祖节,又是太皇太后的寿辰,所以这几天里宫里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黛玉还是一如往常的度日如年,心里巴巴的盼着这一天早些过去。
一早,黛玉随着宜公主一起,跟在各宫各府的嫔妃,公主、宫人等人去给太皇太后拜寿,玉宁殿里红袖翠动,花枝招展。
来宫里十多天了,黛玉是第一次见到太皇太后,听宜公主说过,太皇太后慈祥和蔼,不问俗事,闲时就让宫女们给她念念佛经,平日很少出宫,虽是如此,却深得皇上和各宫主子的敬重。
应景似的行过礼,黛玉便随着众人退了出来,偌大的宫里处处的红粉碧衣,幽香满鼻,黛玉不觉有些气闷,便带着紫鹃随意找了个人少的石栏,挨着时辰。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华妃妹妹,皇上赏你的这枝玉钗配上你的这副模样,不知有多漂亮。”
华妃笑着道:“元姐姐夸奖了,妹妹也是因为今日是个大日子,才戴了出来,平日妹妹是舍不得戴的。”娇柔的话里含着隐隐的得意。
元妃轻轻一笑,道:“谁不知妹妹深得圣宠,以后还得多关照姐姐一把。”华妃笑着道:“姐姐对妹妹的好妹妹记着呢,对了,元姐姐,妹妹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听冯姑姑说姐姐昨日去娘娘那里请旨了,要给府里的弟弟赐婚。”
听到这些,黛玉的心不由一紧,侧过身来,凝神静静地听着。
元妃笑着道:“妹妹的消息挺快。”华妃撒娇的道:“还不是因为妹妹关心姐姐吗,不知娶得是哪家的千金。”
元春淡淡一笑,道:“是本宫姨妈家的女儿,老太太和太太寻思着与其外面寻去,不如亲上加亲……”
黛玉怔怔的,元妃后面的话根本没有听到,耳边炸雷般的回响着元妃的话:“是本宫姨妈家的女儿,是本宫姨妈家的女儿……”
有些不相信的摇了摇头,黛玉安慰自己,或许是听错了,不料后面的话却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元姐姐,妹妹好像记得姐姐的这位表妹参选过秀女,是不是。”
元妃道:“是啊,可惜当初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没有听下去,想起前两天老太太闪烁其词的话,黛玉忽觉得有一股寒气,一下子从心凉到底,凉得刺骨,凉的铭心。
紫鹃也呆了,怔怔的看着黛玉渐渐变白的脸色,微微颤抖的纤手,竟不知怎么劝,两行泪却情不自禁的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回过神来的紫鹃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轻轻摇了一下有些僵直的黛玉,低声道:“姑娘,你先别伤心,或许是我们听错了,老太太不是说过要给你和二爷……”
见黛玉呆呆的没有反应,本来白皙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放在一侧的手冰凉,紫鹃不由有些惊慌,连声道:“姑娘,姑娘。”
幽幽叹了一声,黛玉本来呆滞的眼神才缓了过来,望了四下一眼,强撑着立起来,低声道:“紫鹃,扶我回去。”
找了个宫女问明了路径,紫鹃扶着黛玉沿着曲折的石径往宜安宫走去。
一路上,黛玉根本就没有平日的怯弱,也不用紫鹃扶着,低着头,细碎的步子急促如风,惹得紫鹃在后面不时的提醒着,可前面的黛玉却恍然未闻。
拐过抄花游廊,前面是一条岔路,前面的黛玉没有丝毫的犹豫,无意识的拐上一条石径就走,后面传来紫鹃的叫声,黛玉也不去理会,有些混沌的心里只知道一定要撑回去。
蓦地一下似乎撞到了一堵软软的银墙上,收势不住,黛玉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晃了一下,强撑的意念有些涣散,茫然地抬起头,只见一双深邃的清眸直直的盯过来,似乎有些熟悉。
水溶看着眼前那个茫然无神的女子,虽然还是清若新月,艳如娇花,但那惨白的脸色,呆滞的眼神,根本无法和以前那个聪慧锋利,骄傲清高的人儿重叠起来。
想起昨夜听到的讯息,看着眼前已有些神智不清的黛玉,有一瞬间,水溶本来笃定的心里竟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酸酸的味道,放在身侧的手暗暗握了起来。
紫鹃忙上来扶住黛玉,连声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没有理会紫鹃,水溶低低的对黛玉道:“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哪儿”黛玉低低的重复着,有些茫然的望了望眼前有些熟悉的面容,忽的一下清醒过来,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疼,咽下一股血腥冲口而出,溅满了素色的长裙。
抬起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残留的血迹,抬起头,黛玉的脸上又恢复了本来的矜持,长长地蝶翼一垂,掩藏起眸中的悲楚,没有理会水溶满脸的诧异,软软的扶着紫鹃的手臂道:“紫鹃,我们回去。”
刚一迈步,黛玉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缓缓软了下去,没容紫鹃反应过来,对面的水溶长臂一伸,一把将已经昏了过去的黛玉揽进怀里,然后对着手足无措的紫鹃,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道:“跟本王来。”
不几步,石径一拐,便来到一座精致的院子,水溶一边吩咐侍女一边对紫鹃道:“这是本王在宫里的住处,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本王这就派人去请太医。”
面对水溶,紫鹃的心里情不自禁的有些不安,连声应承着,深沉的看了紫鹃一眼,水溶道:“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