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淡淡一笑,道:“王妃抬举了,三妹妹和亲也是事关凑巧,贾府上下已觉得皇恩浩荡了。”靖王妃没有作声,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黛玉,转身又和宜公主说话去了。
不觉间,说起昨天的事,靖王妃歉意的对黛玉道:“说起那日的事,本宫还要代云妹妹跟姑娘道歉呢,云妹妹口直心快,有什么说什么,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黛玉忙道:“王妃太客气了,应该是黛玉给王妃赔罪才是,只能怨黛玉命薄,没有这个福分。”叹了口气,靖王妃的脸上霎时涌上一丝悲戚,低声道:“说到命薄,其实真正命薄的是本宫的妹妹,嫁到北府不过半年,就……”
低下头,靖王妃轻轻揉了揉帕子,随后抬起头来,对黛玉道:“姑娘也见过北王爷,那样的人物,那样的地位,何况对妹妹又情深意重的,多少人羡慕,可妹妹却没有这个福气,唉,真应了那一句‘红颜薄命’。”
跟着轻轻叹了一声,黛玉安慰道:“王妃也不要太过伤心,生死由命,谁也没有法子,就像黛玉那日说的,怜取眼前的人吧。”
靖王妃拭了拭眼角,故作轻松的道:“瞧瞧,不知不觉竟说起这些事来了,惹得姑娘也跟着难过。”
宜公主在一边道:“其实我倒觉得涵王兄更可怜,当初北王嫂因故遇袭身亡,最难过和愧疚的就是涵王兄了,伉俪情深,一年了,涵王兄依然没有娶妃,试想有几人能做到这一步呢。”
想起那晚水溶有些落寞的背影,黛玉虽然没有做声,但心里却觉得比以前多了一丝温和,忽的闪过那次宫女的话,御花园里那一次无由的戏谑,也不知为什么,无由的竟微微一寒。
偷偷瞥了一眼波澜不惊的黛玉,靖王妃叹道:“这一年也难为北王爷了,凭他的人物和地位,不知多少人想嫁进北府,想想这些,霓妹的死也值了。”
见黛玉没有应声,只是低头默然不语,靖王妃只好又讪讪的拉扯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对黛玉和宜公主道:“九妹、林姑娘,没事到宫里去玩。”
红红的盖头挡住了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低着头,黛玉自脚下见红裙翠鞋来来往往,看的眼不觉有些发花。
微微直了直身子,耳旁是紫鹃熟悉的声音:“姑娘,再撑一会儿,很快就好了。”轻轻点了点头,黛玉没有作声,嘴角却不由翘起一抹微笑。
也记不得多长日子了,那些对月长叹,对花流泪的心愿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想起这些年来的彼此试探,懊恼嗔怪,想起宝玉那次疯疯癫癫的真情流露,黛玉不觉鼻子一酸,一滴清泪倏然滑落。
想起嬷嬷嘱咐的喜日子不能流泪,黛玉忙直起头,生生的将涌到眼眶的清泪慢慢忍了回去。
身旁一个丫鬟正在吩咐其余的小丫鬟收拾喜房,那脆脆的声音有些陌生,喜帕里的黛玉不由有些纳闷,怎么不是袭人呢,还有麝月的声音也没听到,无由的,黛玉忽觉得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发慌。
喧哗的喜房里一下静了下来,随后是细细碎碎远去的脚步声,还有轻轻地关门声。听着静无一声的喜房,虽然和宝玉相处了那么多年,但在此时,黛玉的心却不由怦怦跳了起来。
低着头,借着喜帕的下摆,黛玉见一双流云镶嵌的大红长靴停在身前,上方是红红的喜袍长摆,金色的镶边透着一份霸气。
见宝玉久无动静,也没有素常一见面亟不可待的呼唤,黛玉忍不住微微直了直玉颈,繁琐的珠翠喜帕确实压的有些累。
忽觉得头上一松,眼前一亮,喜帕轻轻的落到了地上,带着一道优美的弧线。
带着羞涩,带着忐忑,带着如愿以偿的欣喜,黛玉不由轻轻抬起头,如水的清眸含情脉脉的望向眼前立着的人。
幽潭似的清眸里没有宝玉的坦澈,清隽绝美的玉面上不是宝玉的随和,只有嘴角的那一抹微笑,隐隐有着宝玉素常的宠溺。
一下立起来,黛玉顿觉得手足发凉,颤声道:“为什么是你,宝玉呢。”水溶没有惊慌,大红的喜袍更衬得他白皙如玉的脸绝美非凡,轻轻放下手中挑喜帕的如意,轻描淡写的道:“这是我的喜房,你是我的王妃,宝玉怎么会在这儿,他正在前厅喝酒呢。”
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那一张绝美的俊颜,黛玉慢慢向后退,喃喃的道:“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要去找宝玉问个明白。”说完,一下扯下头上沉重的凤冠,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抬脚就往外走。
一只有力的手臂一下圈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随后黛玉被囚禁在一个宽阔的怀里,鼻间依稀是淡淡的龙涎香,没有理会黛玉的挣扎,耳边只有一个声音低沉霸道地道:“你欠我的人情要用你的这一辈子来还。”
感觉到怀中力量的禁锢,黛玉急中生智,一口咬在圈住自己的手上,没有声音,所有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下来。
黛玉有些怔怔的看着水溶白皙修长的手慢慢变红,涌出的血霎时流满了全身,一道苦笑浮上水溶越来越惨白的俊面,低下头,一个声音定定的道:“即使死,我也不放手。”
看着那诡异的鲜血越来越多,惨白的脸庞越来越模糊,黛玉心里忽的莫名的疼起来,咽喉一阵奇痒,止不住的咳起来,颤抖的身子一个激灵,睁开眼,才发觉是南柯一梦,身上早已冷汗淋漓。
轻轻地坐起来,黛玉却觉得心口依然怦怦的急跳着,莫名的有些疼痛,情不自禁的咳了几声,才觉得急促的心跳平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