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任丈夫的照片你见过吗?”
“没有,一场大火他的全部文件都烧了。”
“你遇到过认识她的美国人或了解她在美国情况的人吗?”
“没有。”
“那你收到过美国的来信吗?”
“更没有。”
“好,让我略微把这件事想一下。不过你昨天进屋之前,里面的人可能早就得到消息而躲开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去了,这样我们的工作就方便了。最好你先回诺伯里再去看一次那所别墅的窗户,如果那里面有人了,你可不要硬闯,拍个电报给我们就好了。收到电报后,我们马上就赶过去。”
“要是那别墅还是空的呢?”
“要是那样,我们明天到了那里再和你商量。在弄清事实之前,你不要再烦恼了。”
福尔摩斯把格兰特?芒罗先生送走,回过头来对我说:“华生,你是如何想的?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的确很难办。”我回答。
“是啊,我猜这里面可能有诈。”
“那么骗子是谁呢?”
“那人一定住在那惟一的舒适的房间里,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过这个案子的,因为那张呆板的面孔真是很值得注意。”
“你现在有些想法了吗?”
“我现在只有一些暂时的推论。我认为那女人的前夫就在那个小别墅里。”
“你是从哪儿得知的呢?”
“如果她的前夫不在那儿,你又怎样说明她坚决不让现在的丈夫进去呢?我猜,很有可能是:她的前夫有可能在美国染了一些不良的恶习或是什么令人讨厌的疾病,以至别人不愿接触他或他的能力降低了,从而她抛弃了他,又回到英国,改名换姓,而对她前夫,她只给一张死亡证明看。与现在的丈夫的婚后三年里,她开始深信是非常安全的,可不幸行迹又暴露了,所以他们就给她写了信,威胁她。尽管她给了他们一百镑,他们还是来了。而妻子刚一听到丈夫提到别墅的新住户时,就很自然地想到了他们。所以她在趁丈夫熟睡后,跑去找他们谈判。第一次没有成功,她接着又去了第二次,就在第二天早上,而如同她丈夫告诉咱们的,他们俩人正好碰上,两天后,想要摆脱掉可怕邻居的强烈愿望促使她又进行了一次尝试。带上了他们索要的照片后,她正与前夫谈判,而此时女仆告诉她丈夫朝这边来了,所以他们一定是从后门藏到枞树林里去了。今晚屋子里一定会有人的。”
“这只是推测。”
“可是它符合所有的事实,同时再考虑也来得及。但是在没有接到芒罗先生由诺伯里拍来的电报之前,我们只好呆着了。”
刚刚吃完茶点,电报就来了。
电报说道:“别墅里有人住,看见了那张怪脸,请乘7点的火车相会,一切由你处理。”
下火车时,他已在月台上等候了。在车站灯光的照耀下,他看起来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他紧紧地扯住福尔摩斯的衣袖,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经过别墅时,看见了有灯光,肯定他们还在那儿。我们应当彻底解决它。
“希望你们两个做见证人,因为我想闯进去,看看屋里到底是什么人。”
“你真的想不顾一切地闯进去吗?别忘了,你妻子警告过你最好不要揭开这个谜。”
“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了。”
“弄清楚总比无休止的怀疑好。你是对的,现在我们马上就去。尽管法律上站不住脚,不过试一下是值得的。”
阴阴的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而格兰特?芒罗先生急不可耐地向前奔去。
他指着树丛中闪现出的灯光,低声说道:“那边是我家,而这就是那所别墅。”
说话间,那所房子已近在眼前。从半掩着的门中射出一缕昏黄色的灯光,而且楼上有一个窗户也被灯光照得异常明亮。当我们抬头看去时,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突然间,一个妇人站在金黄色光影中,虽在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我却看见她高举双臂,做出恳求的姿态。
她高喊着:“杰克,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你再相信我一次。你别进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厉声叫道:“我已相信你太久了,艾菲。我一定要完全解决这件事!”他将妻子推到一旁,把门打开,又推开了他面前想阻拦他的一个老妇人。他快步跑到上面亮着灯光的屋里,我们也走了进去。
一间装饰得很好,很暖和、安逸的卧室。有个小女孩俯身坐在房间一角的桌底。而当我们一进门,她就把脸转过去了。突然她转向我们,我们看到了一张毫无表情、铅灰色的脸,这真的让我们大吃一惊。福尔摩斯笑了笑,把手伸到那女孩的耳后,拿下一个假面具。原来是个黑人小女孩。而当她发现我们的表情时,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牙,我不禁跟着大笑起来,但格兰特?芒罗却傻傻地看着,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嗓子。
他大喊道:“天哪,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妻子面容坚定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丈夫死在亚特兰大,可是孩子还活着,现在我们两个人必须找到一个稳妥的解决方法。”
“你的孩子?”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大银盒,对芒罗说:“你从没有见我打开过它吧?”
“我原来还以为它不能被打开呢!”
按了一下弹簧,她一下子就打开了盒盖。里面有一张温文尔雅、英俊清秀,而又一看却带有非洲血统的男人的肖像。
他夫人说:“这就是亚特兰大的约翰?赫伯龙,是这个世界最高尚的人。我为了嫁给他,与自己同种人隔绝了,不过从没后悔过。不幸的是,我们惟一的孩子继承了她祖先的血统而不是我的,小露茜竟然比她爸爸还要黑得多。可她到底是我亲爱的小宝贝。”这小家伙跑过去依偎在那女人身旁。“仅仅是由于她不健康,换了水土可能对她无益,我才把她交给一个忠诚的苏格兰女仆抚养。我从没想过要抛弃我的孩子,可是我却不敢说我有小孩,因为我恐怕那将会失去你。而当我只能在你们二人中选一个时,我抛弃了我的小孩。而三年来我总是瞒着你从保姆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她一切都好。但是我却不能抑制想见见孩子的愿望。我寄给保姆一百英镑,让她知道小别墅的位置,使我们成了邻居。而我甚至将孩子的脸和手都遮住,并命她白天不能外出。这样,就不会有谣言说邻宅有一个小黑人。我要是能把心放宽一点儿就不会做成这样了。
“你告诉我那里有人住了,由于太激动,所以我等不到早上了。由于你的大度,你也没有对我第二天的行为进行追究。后来你从前门闯进去的那次,孩子和保姆她们是从后门走的。好了,现在都清楚了,你要怎么对待我们呢?”
十几分钟后,格兰特?芒罗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弯腰抱起那孩子并吻了吻她,然后一手挽着妻子,一手抱着孩子,向门口走去,这一回答使我感到十分满意。
他说:“我虽不是圣人,但我的确比你们所想的要好,让我们回家后再商量吧。”
福尔摩斯扯了扯我的衣袖,说道:“在伦敦我们肯定比在这儿更有用。”
整晚他都没谈这个案子,直至他走进卧室之前说:“以后你认为我太自信或办事不够努力,就说一声‘诺伯里’,我将非常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