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从不给女人承诺,哪怕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他却无法漠视她的伤心眼神和惶惑不安的表情。
静妤将脸埋进他怀里,闷闷的说道:
“嗯,你去吧,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蓝天豪穷极一生都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有一个女人这样甘之若饴对他说:我等你回来!
心里突然变得软软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它温热了。过了很久他才想到,是她对他的爱。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愿正视的东西。
自从静妤生病以后,蓝天豪为了可以随时照顾到她,一直让她住在自已的房间里。虽然两人同睡一张床,但他却十分君子的没有再做出过任何逾矩的举动。他的体贴与尊重让静妤心里十分感动,也很是感激。
到了晚上的时候,医生和于玲他们都去休息了,蓝天豪才从书房里出来,对正靠在床头看书的静妤说:
“今晚你回房睡吧。”
静妤怔了一下,旋即垂下眼帘,淡淡笑了笑。
“好。”她将手上的书放下,拿了睡衣就往外走。
她忽然觉得难过,连眼眶都微微发热,有很多雾气涌上来,她发现自已克制不住,可她真的不想让他看见自已眼底的泪光。她低头越过他,直直朝门外走去。
蓝天豪站在那里看着她,只觉得她背影凄凉,有种说不出的心酸。他不知道心里那种感觉是舍不得,还是不愿意,只凭着本能,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而静妤此时却如同受伤的小兽,拼命挣扎,仿佛挣脱出去,才可获得那一线生机。
“静妤……”他声音紧张低哑,有一种她从来不曾听过的无奈。
她终于不再挣扎,只是依旧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自已。
“你这是干什么?”
他深深嗅着她的发香,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可以克制住心底那股冲动:
“对不起。”
不等她回答,他立刻就松开她,自嘲般的笑了一声,说:
“我真是忙昏头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明天不用送我了。”
他转身去拉开衣橱,将行李箱拖出来,然后一将衣服一件一件往里放。
静妤听着他收拾衣物制造出来的细碎轻响,慢慢回过头去。心里不是不难过,可她却没有办法看他这样落寞的样子。
在人前,他从来都是那样意气风发,冷傲卓然,或许根本不会有人能看见他现在这副模样,就像一个小孩子,眼睁睁看着最喜欢的玩具被别人拿走,却没有办法要回来,那样迷茫,那样无助。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掉下来,无声坠入地毯,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他才仿佛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望着她,目光里隐隐的痛楚,令她更加难过。
“静妤,对不起。”
她茫茫然看着他,隔着泪眼模糊,却不肯移开目光。心里划过刺痛,她的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令她觉得呼吸困难,可终于还是哽咽着说出来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的目光渐似悲凉,静静凝视着她的脸。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狠狠捅进她心里。那是她与他之间,她最不愿正视的硬伤,是她这辈子恨不能永世封存起来的记忆。她一直刻意的不去想,可终究还是有面对的时刻。他的道歉并不能使她好过一点。
她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不知为什么,多年的世俗礼制竟抵挡不住心里那不堪的疑问。她想也不想的说:
“你觉得后悔了?后悔什么?后悔不应该侮辱我,还是后悔跟我这样一个病秧子上了床?”
他一下子瞠大了眼,震惊的从床上站起来,不断的摇头,最后终于朝她走过来。
“不!静妤,不是那样的……”他生平头一次焦虑无措,竟不知怎么对她解释。
她摇头笑着,凄凉而悲哀的泪缓缓滑下脸颊。她望着将自已圈进怀里,抬手替她抹泪的这个男人,轻声说:
“这辈子,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懂……”她的声音低下去,淹没在哽咽里。
蓝天豪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泪,却总也擦不干。那两汪清泉似的大眼,不停的渗出眼泪,终于哭出声来,他本能的箍紧了她,喃喃的哄着:
“静妤,你不要哭……”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低头轻轻吻她,温柔而缠绵的吻落在她的额上,眼上,脸上,唇上。离别是可怕的刀,会一寸一寸割裂人的肝肠,而她的泪是这世上最最厉害的毒药,尝过之后,便再也无药可解。他知道,他是真的不想放开她!
窗外星夜寂廖,淡淡的光混着闪烁的霓虹,如一束五彩的光,在房间里幽然绽放。
这一夜的激烈欢.ai如同世纪末的盛宴,在天际微蓝的时刻终于缓缓归于平静。
蓝天豪看着怀里因疲惫而沉沉睡着的静妤,心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她的头发柔软乌亮,如上好的丝缎,静静在枕上铺陈开来,抬手替她拂过颊畔的发丝,挑起她的一束长发,在指尖轻轻缠绕。
门外有人来回走动,轻轻的脚步声十分熟悉。他知道,他该走了!再不起床,会赶不上班机。深邃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怀里人儿的娇颜,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然而,门外的人已经十分尽责的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