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走来,就像是探寻宝藏的小女孩,不时从细节中发现他现在的喜好与习惯。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他不是对你很好吗?你应该觉得开心的,对不对?”
眼角微微的湿意,被她故意忽略,因为她已将它归为沙子进了眼睛里。他喜欢抽烟,而且只抽千里达木香烟。她从茶几下的小抽屉里发现了这个秘密。她皱着鼻子将抽屉推回去,忿忿咕哝:
“腐败!奢侈!”
他有轻微的洁癖,甚至可以说少得不能再少。除了几件看起来简单却很有质感的家具,西装永远一天一套,哪怕穿的那一天那件西装只在他身上呆了半个小时,他也决对不会再把它放到下一次穿过再一起送洗。
他很喜欢红酒,家里的酒柜里放了不少酒,有很多是跟他办公室她看到的那瓶相同等极的珍藏品,价值连城到无法用数字来估量,因为这世上除了这里有,别的地方已决计不会再有。
他用海洋薄荷香型的浴液,几乎没有任何装饰性的东西存在。
她朝空荡荡的房间露出一记苦笑,难怪她每次靠近他时都会闻到凉凉的薄荷味,她以前总认为他用了男用香水,现在才发现,那只是浴液的味道,他的房间里没有香水这一类的东西。
……
两只小手啪一声拍上桌面,她打起精神,拿起刀叉,开始慢慢的用早餐。
……
……
她还发现了很多很多,这些认知让她觉得自己已走进了他的生活,走进了他的世界。这种感觉是这样奇妙,连心儿都轻盈得仿佛要飞起来。喃喃的说:
“又走了!”
她脚步轻巧的回到餐厅去,面对一桌子食物,突然仰头朝空中咧了咧嘴,故作轻快的笑起来。
静妤拿着抹布仔细擦试过书桌上空出来的桌面,然后将别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到已经擦拭过的地方,理不清心里那种复杂的滋味。
她慢慢走进去,好让能接着擦下一块。
他的书桌上东西很多,成堆的资料文件,像是很久都没有整理过。她想了一想,又觉得他只是没有时间整理,或者不放心家务助理,所以才任书房这样零乱。
眼角突然瞄到一个文件夹上的白色标签,上面列印的名字中间,有着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
“欧阳集团收购计划。”放大的黑体字,安安静静被列印在那里,与他的办公室十分相似,清晰得根本不容人错辩。
她只觉得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脸色就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她觉得眼睛刺痛,视线亦变得模糊起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喃喃的说:
“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以前的,他答应过我的,他不会这么做。”
微微发抖的小手自动自发的伸过去,让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房间里黑白相间的装潢设计,将那个文件夹从书桌上捧起,她只觉得手上的这个东西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她费尽了力气,才可以将它打开。你瞧,令人觉得压抑。
早餐过后,她将厨房里的事情处理好,才开始穿上家事服,那种单调的颜色,仔细打扫这间房子。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确定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睁开眼,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从头至尾,
房间里空无一人,一字不漏。
她并不懂商,却清清楚楚的从这份文件里知道了一件事:如果他真的将这份文件实施下去,那么欧阳集团绝对不会有机会再翻身!
而她,不能看着欧阳集团就这样垮掉,那是爸爸一生的心血,是欧阳家几十年的基业。她几乎可以预见,当公司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人的时候,爸爸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心痛与绝望。
心脏传来隐隐的刺痛,她撑着桌面,铺着黑色丝被的大床上平整得仿佛从来没有人曾躺上去过。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息。额上全是汗,冷冷的,缓缓滑过发际,像小蛇爬过脸颊,留下冰凉的足迹。
她想抬手去拭,却无法阻止眼前突然变黑,和那突如其来的晕眩。情急之下她本能的想要扶住桌沿,却碰倒了桌上的东西。
“欧阳静妤,你在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啊?他只是去上班了而已,他很辛苦,那么早就要起床,他舍不得叫醒你,更没有命令你一定得做早餐给他吃。
静妤根本没有看清那是什么,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带着令人迷醉的凉意,什么东西摔碎了。而她终于可以勉强稳住自已的身子,挣扎着掏出贴身携带的小药包,从中间取出一粒,放进嘴里。手边还有他昨夜没喝完的茶,她端起来勉强喝了一口,将那药片咽下去。
耳朵里嗡嗡的响,她没有听到门外大门上的锁被打开的声音,更没有听见那嗒嗒的皮鞋落地时清脆的足音,直到那声暴喝在门口响起,空气中还有他身上残留的味道,她才可以勉强将思绪凝回脑子里。
“欧阳静妤!该死的你!”
从客厅,到餐厅,从餐厅到卧室,再从卧室,到书房。
静妤被这一声怒吼惊得浑身一颤,本能的回头望去,却见蓝天豪震怒的一张脸。
他的脸上弥漫着她从未见过的狂暴愤怒,那瞪得有如铜铃一般的大眼里流动着火焰一般高热的恨意,眼底浓烈的恨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焚化摧毁。
她吓得呆了,面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她除了一步步后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