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静妤睁开眼睛,心里咚咚直跳。在这样的深夜,四下里寂然无声。她咬了咬唇,重新掀被下床。
她没有衣服在这里,所以没有办法换下这身病服。她小心翼翼走到房门口,伸出头去看。
只一眼,她便轻轻吸了一口气。他这次是真的“吸取教训”了。连在医院里也不忘安排人看着她。难道他料准了她会偷跑?
不,不可能!这是她最后才想出来的法子,他绝不会猜到。想到这里,她只得重新折回去,再换下衣服,然后拉开房门。门外的人十分机警,一有动静便转过头来恭敬的看着她: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她脸上并无表情,脸色亦不好看,只是淡淡的说:
“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碗粥吧。”
那人倒像是愣了一愣,然后微笑道:
“是,小姐。”
他转身大步走过拐角,她站在门口紧紧的盯着,直到那脚步声消失无踪,她才小心翼翼走出门去。
高级病区只有她一个病人,所以十分安静,加上又是这样的深夜,更让人觉得阴森可怕。静妤只怕碰上蓝天豪的手下,所以并不敢搭电梯,而是从安全楼梯往下跑,九层楼的台阶加起来有一千多级,她一口气就跑下去,最后觉得双腿发软,一颗心跳得又快又急,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吃力的拉开厚重的安全门,正准备走出去,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听说先生不会要这个孩子……”
她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静静立在门后。心中竟然还微微自嘲:她总是在偷听的时候,才可以知道某些与自已有关的事。
“当然,别说小姐的身份与先生是世仇,哪怕不是,先生也不会让她生的。”
“为什么?”
那人竟分析得头头是道。
“第一,她是个心脏病人,心脏病人里面很少有人能生孩子的吧?即便她能安全生下孩子,就不怕再将这要人命的心脏病再遗传给孩子?先生那么理智,怎么可能会容忍这种的恶怀循环?第二,关老爷子现在的态度摆明了是要将冷小姐嫁给先生做老婆,他对先生可说有再造之恩,情同父子。先生一直觉得如果没有关老爷子,就不会有自已的今天。所以先生对老爷子一向是言听计从,他绝不会让这个孩子来影响到他跟老爷子的关系……”
“那倒是……听说现在先生就是去见冷小姐了……不知道……”
那声音渐渐远去,而她靠在门后,一张小脸惨白一片。她颤着手推开门,正好看见那两个身穿便服的男人并肩走进电梯。
原来,他这么急匆匆的离开,是去见冷飞扬。她呆呆站了一下,不愿去想他找她的原因。
她不知道自已是怎么走出医院的,一直到上了计程车,司机不耐烦的皱眉对她说:
“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我总不能这么开着车一直给你绕吧?”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惶然的目光往窗外望了一望,然后脑子里想到一个地址。
只有那个地方,才不会被人发现,也只有那个地方,才可以让她安全。可是,现在最急迫的情况是:她身上没有钱!一分都没有。甚至连电话都没有!
她握住冰冷的手指,脑子里将所有朋友的名字一个一个全部念了一遍,然后终于找到一个最安全的人选,只有她才不会泄露自已的行踪。
“司机大哥,能不能先借你电话用一用?我有点急事找朋友帮忙,等打完电话再告诉你去哪里。”
那司机半惊半疑的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最后说:
“你不会身上没钱吧?”
她难得还有力气笑,尴尬的咧了咧嘴,然后接过一脸不悦的司机递来的手机。
幸而她记忆力很好,身边朋友的电话她都记得,所以熟练的按下一串数字,默默期待久违的声音响起。
现在是深夜,估计周姐已经休息了。电话响了三声,然后接通。
“喂?谁啊!”有气无力得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那声音带着温软的呢哝,熟悉的语调令静妤焦躁的心渐渐安静下来。那是周姐熬夜后惯有的嗓音。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操心,不知道现在她是做谁的经纪人。
“周姐,是我。”她没有说名字,只怕名字报出来会泄露身份。如果她没记错,最近几天正是欧阳集团风波频起的时候,连这个姓氏都会变得敏感。
电话那头静默了三秒,然后她听到吸气的声音,然后是咚的一声响。静妤不由扯了扯唇角。估计是她又跌到床底下去了吧,果然,她又听到一连串拉拉杂杂的低咒,最后才是对她说的:
“静妤?是你?天哪!你失踪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快被炮轰成灰了!”
她是静妤的经纪人,却一连两个多月都找不到她的人,新专辑的发行工作再次在会议上提出来,可是他们这才发现,冰冻的女主——不见了!她理所当然被当成老板的出气桶。
静妤露出凄凉的微笑,打断她:
“对不起,周姐,我现在不能跟你多说,可以帮我个忙吗?我现在身上没有钱。”
周素素身在台湾娱乐圈,可母亲是内地东北人,继承了母亲的爽快性格,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没问题,你要多少?”
静妤也不知道她这样子能躲多久,于是说了一个数字,大约能维持她生活和药费三个月。周素素吃惊的问: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