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景浓重的喘息一嗓,声音却很轻微:“妙言,你爱不爱我?哪怕一点点心里有我?”
林妙言从来没想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样噬血冷傲的男人不是只管占有,不问爱否的男人么?!
她瞠目的看着他,忽然僵硬得哑口无言。
她还会爱吗?
不知道,连她自己都没想过,或许心死了便不会了吧。
离景陷在月光里的眸子划过潮湿的沉寂。呵,她果然不爱他,心里一点也没有他。
男子两扇睫毛沉稳的闭合,只是一瞬。伏在林妙言身上,沙哑出声:“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有我,从来没有。我这样的人,今天有命在这里抱着你,今夜同你温存缠绵。下一刻却不知还能否有命回来。我占了你的身体,却不能进驻你心里,一丝也融入不进,或许就是老天给我的惩罚,让我的心撕扯疼痛,来祭奠所有死在我手下的亡灵。林妙言,你真的是上天派来的么?呵呵我是不是也该认命?!”
林妙言怔怔的看着他,双目闪烁。心里被他平静的话划出一道诺大的口子,鲜血随着捣鼓如雷的心跳涌动出来,陡然一疼。
他不是专门锁命的修罗吗?又怎会担心某一天会回不来?她的心里明明没有他,却又像被他无形的神韵禁锢着。
她不想他死,一点也不!
林妙言敛起秀目,低垂着眸光,眼泪簌簌的砸落下来,有时人并不想哭,也找不到哭泣的理由,只是心,不由已的先哭了,眼泪也就跟着落下来了。
离景感受到怀里人颤抖的肩动,双手倏然捧起她的脸,心灵某处清凉一动,如水的心池被眼前的晶亮搅动得涟漪不止。
“妙言,怎么了?怎么又哭了?”该哭的人好像是他吧!
离景的一句话像强力的地动山摇,林妙言心头本就欲坠消融的冰山一隅“哗啦”一声全部破碎跌落,伴着内心深处巨大的酸涩和恐慌,萦绕于心头之上。
“呜呜……你也会死么?你不是专门要人家命,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么。既然你知道你会死,干嘛还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啊?我好不容易跑出上海,就要找个地儿优雅的老去了,你又巴心巴肺的把我抓回来干嘛啊?搞大我的肚子又不想对我负责任,反正我不会当一个单亲妈妈,你要不想养这个孩子了,干脆也别生了,生出来我也不要他了……”
林妙言一时间悲愤交加,呜呜哇哇哭得像个孩子。
离景瞅着怀里人,俊脸拧作一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被她全然跑题的苦闹震得无话可说,苦笑出声。
但墨线下那双深潭般黑彻的瞳眸里却透出摭不住的暖色,他的心像被海风轻轻的鼓吹着,酥麻一片。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这个女人不想让自己死。
离景薄唇微微开启:“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养我的孩子了?我可是表现出不想对你负责的样子?明明一直都是你在逃,还要我收敛了所有天性,一心沿着你烙下的痕迹找寻你,现在你却来反咬一口。”缓缓笑过,又淡淡说道:“再说人哪有不死的,生老病死是人知常情,总不能因为会老死,我们男人便要禁欲寡欢,不能搞大女人的肚子?你的小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林妙言抬起头反驳他:“你不是做出一种明天就去死的样子吗?那这孩子还要他做什么?”
离景的声音压抑得有些低沉:“就算你眼中的我是恶魔,也是血肉之躯,子弹是不长眼睛的。可是……只要有你在一天,我就会努力的活着。丢下你,我于心何忍!”
林妙言伏在他怀里,脑子一瞬息安静,是啊,她也知道子弹是不长眼睛的,一个鲜活的生命只要一声响动奏效,繁华俗世,芸芸众生,都可永远不见。
这个男子魔鬼心性,这个男了也可温柔若水,这个男子俊美如斯,这个男子深瞳似渊……是否有一天上帝鬼斧神工的杰出塑雕也会轰然倒下?!
林妙言心中吹过的风像似沾了哀伤失魂的蛊,昂起头,扑打着睫毛,唇已经沾上他的。吞吐着如兰气息吸吮着。
离景呆了一秒,似才反应她的意图,摩娑她脸颊的大手死死擒住她。
热烈而深切的回吻她,霸道得不留一丝余地。
不论这个女人的心里装着谁,都是他离景的,谁也夺不走!
暗哑的声音跃出:“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酥麻的感觉火燎一般,越燃越远,越演越烈……
近两日离家陷在一片繁忙的征兆中,离风几天前去了江西,离然也整日外出,极少回离家大院。
离景一颗心瞬息分作两用,一边暂时帮离风打理离家生意,一边煞有介事的密切关注自家少奶奶。深怕一不小心担了不负责任的名号,被心爱的女人深深的痛恨指责。
这也成了他近几日打笑林妙言最常用的话题,频频惹来她的白眼和嗔怪。
张管家偷偷瞟一眼自家二少嘴角的醉心痕迹,不禁心中惊悚难安。这笑不似平日里冰冷暗欲的阴笑,沾了点阳光的和煦,正正像外边的暖阳。
离景漫不经心的调适光色,扑捉到张管家来不及移挪的打量目光。眼睛微眯:“张管家,有事?”
“啊?啊!没事,那……那三少爷有事,说让您在洋行里等他,他马上过来。”
离景停下回离家大院的步伐,并不多问,转身上楼。
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看来是段进民和日本人的勾当有了眉目,到了采取行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