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并不答语,抿唇禁不住一笑。
半晌只道:“我不是说说玩的,离家生意我不再插手。”
窗子拉开一条缝隙,有夜风拂进来,吹起离风亮泽的发线。舞动的发线下潭目静寂无声。
“那她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她?”
离景握住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将先前的统划提上日程的原因。她的出现重新整合了他的人生,似又打乱了一切,让他飘荡无根的淡薄生命里忽然之间有了致命牵挂,不能割舍的扯心之痛。
离家大院,灯火通明。
“妈,生孩子会不会很痛?”林妙言躺倚在沙发上,对着难得慈眉相对的离老太太发问。
好久了,都是叫她老太太,看来当真母凭子贵了,离老太太竟然大赦,允她唤她一声妈了。
离老太太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将边上的碗推过去,一边示意她再吃点,一边讲述过往经验:“当然会疼,像重生了一次一样,不过只有生过孩子,女人的一生才算完整了。”
林妙言心中有些惴惴,不过随着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渐渐觉得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是件神奇的事。
抚着抚着呵呵的笑起来。
这个新生命似很得老太太的心意,脸上纹络眼见伸展许多。“得找人给孩子想个名字了,这是离家的第一个孙子,一定不能马虎大意了。”
林妙言一声嗔怪:“妈,这个还早呢,再说是男是女也说不定。起名就甭那么麻烦了,是我和离景的孩子嘛,他姓离,我姓林,干脆就叫离林吧。好记呵呵。”
笑过,才觉像梦一样,心里狠狠剜了下。
我姓陆,你姓林,咱们的孩子就叫陆林。
林妙言盯着天花板的目光有一刻凝固,回忆猛烈的撞击着心头作古的钟,振得她的脑子嗡嗡作响。
回忆啊回忆,痛苦的回忆是人心底的伤!
一丝清凉的气息盈在她的鼻息,掺杂了男子微薄宠溺的笑意:“前一句还能兴味盎然的,只一下就发起呆来了?”
离景一弯腰,已经将她从沙发上捞起,对上她的光色莞尔一笑。
对这个女了思绪跳跃的灵动性真是让他暗暗称奇。
林妙言突然抬起头来,瞬间埋进瞳孔的俊颜,在厅中淡白的灯光下,光茫并不像平日里那么耀眼,反倒柔和许多。
讷讷的回答凑起:“没有,只是突然有点走神。”
林妙言脸上仿佛是笑着,语气里却有淡淡的怅然。
离景眼风平扫过她,眉宇轻蹙。
转首分瞧了老太太和门厅处缓缓而至的离风一眼,只道:“我先抱她上楼了。”
离老太太庄重的抿着嘴角笑笑,对身边佣人吩咐:“把这此东西收了吧,通知厨房一声,让他们从明开开始多给二少奶奶煲点清淡的汤喝。”
“是,老太太。”
下人麻利得席卷着碗筷下去了。
离老太太将目光企及到逐步靠近的大儿子离风身上,只见来人略袒倦意的冷面上闪烁的光晕依旧如花似锦。
她的儿子个个有魅惑众人的资本和本事。
老太太平和的笑意再起:“回来了?最近洋行的事情很多吗?怎么看你好像十分困乏的样子?”这种奄奄之态,还很少能在三个儿子身上看到。
离风挑起眼皮,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嘴角轻微动了动:“不累。洋行也一切安好,明天我要去其他省的洋行办点事,离开上海的时间不会太短。”
心中的思念要如何搁置安放?!
离老太太唏嘘的语气里铸满心疼:“非得去吗?外省的洋行不都是有可靠的人打理吗,莫非出什么事?”
离风沉默不语,并不立刻答她。扯了扯领带扣,摇头站起身来。
“什么事也没出,有一笔大生意急需亲自打点。我先去休息了。您也早点睡吧!”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黑眸清光乍露:“妈,林妙言毕竟是我们离家的人,景的少奶奶,而且有了景的孩子,您要善待她。”
眸中光火隐没无迹,漆黑得如一汪深潭。
唇上扯出恍若不闻的凄苦笑意,莫说离景那样雷厉风行的人此刻迟迟按兵不动,缱绻着起初的凌云壮志徘徊踌躇。就连他,短暂的不能企及观望到他,都会不自知的想要顿下曾经不曾迟疑过的脚步。
室内没有开灯,天地间被苍茫的黑暗笼罩着,只有几缕冰冷稀薄的月光试图吞噬一部分浓重的黑夜,挣扎着涌出淡蓝色的余晖。
林妙言被离景紧紧抱住的身体有些无措。
自大厅里她恍神的瞬息听到那一语后,离景便一直沉默,回到房间已经很久了,就一直静静的揽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轻磨擦。
林妙言抑制着心中古怪的躁动,声轻提点:“离景,要不把灯打开吧?”周遭黑夜笼罩更让她紧张。
离景恍若未闻,臂上力道反倒更加收紧几分。
林妙言侧过头瞄他一眼,月光下的男子很俊逸,有醉魂的魔力。她笑容清然,再次出声:“离景?你怎么了?不睡觉么?还是出了什么事?”
离景埋首下去,低沉的声音有点迷乱:“让我再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他要怎么向她阐述他强烈的占有欲?怎么让她清楚的看到被他死死压抑隐忍的霸道心性?他怎么可以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装着一个飘浮不定又扰她神志的魂魄。
他知道她心里装着一个人,一个叫陆仁的男子,所以,便容不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