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天空,好像一下子高远了许多,看得人心中开阔。
鉴于伤口刚刚稳定,今天第一次有机会出来,上海滩虽说还是昔日繁杂吵闹的样子,段倾城心中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行走在人群中的她倏然间顿住步子,心中稍一斟酌,附在下人耳边咕念几句。接着转身进了临近的一家茶馆。
朱萌萌立在茶馆的包间中,望着对面抿茶浅笑的段倾城,神色变得极为不屑,灭家之恨让她的心里绷制着一根愤怒的弦。
“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被我二哥那一枪打死了呢。”
一听到离景,段倾城的心里陡然不适,但肃冷的气场还是让她快速抹去眸中的慌乱,眼角瞥了朱萌萌一眼,云淡风轻的回敬过云。
“我想你也不一定比我好过到哪里去吧?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在离家应该算个透明人,可是这三个男人都把视线集中在那个乡下女人身上了?”
朱萌萌被段倾城风凉的话语戳到了痛心处,大手猛然一拍桌角,刚刚坐下的身体又狂燥的跳了起来。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对我好的很。”
段倾城快速抬起头,下意识环识包间一圈。厉声叮嘱:“你小点声,怎么还是改不了这样急燥的脾气,在我面前你也用不着这么死撑了,我在离家呆了这么久会不知道离家都是些什么人吗?怕是整个上海滩无人不知他们的冷血无情。直说了吧,我是来帮你夺回应有的地位的。”
朱萌萌狐疑着打量她,猛然讥笑:“你说什么?帮我夺回地位,你有这个本事么?再说你会这么好心?”
段倾城不理会她的嘲讽,继续先前的话题:“我当然不会那么好心,我只是心有不甘。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林妙言造成的,所以我要让她不幸。只要能让她不幸,其中是谁受益我并不在乎。刚好我对你也心有愧疚,如果最后能帮你得到幸福也算了结了我们朱段两家的一点恩怨,你说呢?”
朱萌萌桌下的手紧紧相扣,段倾城的话引诱着她心里的燥动,心中的弦也欲拉扯断掉,在离家憋着的一口气正欲蠢蠢欲动的倾泻出来。
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颠覆此刻的境域。
“你有办法?”
段倾城一见朱萌萌上勾,心花怒放地笑起来。
“当然有。离然对你不好,离家另两个不把你放在眼里都是因为林妙言已经完全占据了他们的眼球,由其现在林妙言又怀了离家的孩子,怕是更要成为众人的宝了,过不了多久就连老太太的心思都会倾斜到她那边。所以,只有除掉林妙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离家只有你一个当家女主的时候,还愁他们正视不到你的存在吗?”
心里的钟表滴嗒滴嗒的擀旋着时间急速的奔走,短短的几秒却像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之久,朱萌萌颤抖着肩膀终于抬起头来:“我要怎么做?”
段倾城眸中精光一闪,接着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凝重道:“这是烈性毒药,放在汤中无色无味,却能要了人的命。偷偷下到林妙言的汤食里,记住,一定要小心,别让任何人发现。”否则一定会累及到自己的,离家兄弟的凶残血性真的让她不敢再想。
朱萌萌再一次惶恐吐疑:“真的可以吗?”
段倾城握住她抓上纸包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以的,一定要小心,别让任何人发现,最好做完了制造出不在场的效果。”
朱萌萌从茶馆里出来,胸口还在怦怦乱跳,手掌冰冷却湿润。
抬头望了一眼碧空,竟然有液体顺着脸颊淌过。
置夜,奢糜的华光笼罩住整个上海滩,街上依旧行人匆匆,电车摇曳着滑过轨迹。
离家的车开到蓝媚夜总会前停放好,离风和离景从车上下来,门厅的侍者彼时冲过来躬身相迎。
离风扔下手中的烟,对着侍者发问:“英租界的那几个洋人来了没有?”
侍者冲两位俊美冷调的离家少爷点了点头,体态十分恭敬:“回大少爷,来了,来了,在包间里等着呢。”
离风率先一步进去,离景脚上节奏慢下半拍,一把拽住侍者的衣领,淡淡问道:“蓝媚小姐呢?”不待侍者回答,已经惯性的依着自己的喜好做了安排:“让她到第一包间见我。”
侍者望着离家少爷英明神武的型男背影,再一次忘我的啧啧称赞,且为蓝媚小姐长久孤枕后的逢春暗贺一回。
蓝媚媚眼如斯,毫不领情的瞪了侍者一眼,抑制心中不自知的狂热鼓动,平声吩咐:“去拿些水酒过来,还是二少爷常喝的那种。”
须臾,蓝媚端着酒水走进半敞的第一包间。
包间内仅开了一盏最暗的灯,四处隐在迷离的阴影里,看不清离景的面目,却轮廓分明,刚毅完美的弧度衬出清浅的气息。
蓝媚细薄的胸膛微微颤抖起伏,端着酒水的手即时紧握了几分。隐隐的兴奋!
“二少爷今天怎么有雅致来这里坐坐?不用陪二少奶奶吗?”吐出的声音有沉寂的喘息。
离景默在暗光下的肃默身影不为所动,视线投向凌空舞台的方向,一束旋转灯光打过来,能看到他冷面上的俊眉一拧。
蓝媚的心倏地狂跳一下。
“二少爷,喝点东西吧。大少爷在那边和洋人谈生意,您不用过去看看吗?”
离景蓦然转头,眼中没有温度的眸光令蓝媚一阵心虚。
转而挂上职业风尘的笑意,这笑,让离景再一次折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