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然侧首,冷眸倪他。
“吉姆先生是想和我硬碰硬?把你的枪拿开,还没有人敢拿着枪指对我。”
话落响指充斥整个包间,响亮干脆。包间门被破开,几道黑影闪进来,带着离然身上同种凛冽的杀气。
“三少爷,夜总会外围转的所有异常人马都已按照二少爷的吩咐如数干掉。”
吉姆眸光一寒,慌乱地看向离然。
“你们干掉了我的下手?”
离然抿唇雅笑,带着不染纤尘的淡然。“你们英国人就不长记性么?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上一次就惹恼了我二哥,没想到仍旧不懂收敛,重蹈覆辙。也难怪我二哥看着碍眼将其干掉了。还有,既然吉姆先生知道我在英公馆见过凯丽小姐,你的枪还不打算收起来?”
不待吉姆反应回神,离然已经旁若无他地从他的枪口下脱身,大手一挥道:“林爷,送客。”
林爷踱进来,伸出一侧手道:“吉姆先生,请吧。惹恼了三少爷,可是不好走的。”
吉姆神色挫败,叫上凯丽离开。
整个包间陡然陷入沉寂,离然坐回沙发上驱散所有人,点燃一支烟,静思不语。
蓝媚轻扣两下门板,转身进来。
满面风尘笑意:“怎么,三少爷?谈得不妥么?”
离然低头吸烟,并不瞧她。
“英国人脾胃不小啊,想以我们离家资业当跳板导控整个中国的经济命脉,没想到蓝媚小姐还有这号本事,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蓝媚笑意不改。
“三少爷太高瞧蓝媚了,我哪里认识那样的朋友,也只是昔日的客人罢了。”
两人寥寥数语间,门板再次被叩响。
随着离然一声允诺,黑衣男子风火来报。
“三少爷,不好了,二少爷……二少爷他中枪……不行了。”
蓝媚手中一滑,倒到一半的酒杯“哐铛”落地,心也一同碎裂散落。眼中蒸腾的雾气有些让她看不清方向。
离然眸光骤然一紧,陡然从沙发上起身。
“二少爷人呢?”
“在后面,正从南昌回来,送往离家大院……”
不待来人把话说完,离然已经旋身出门,直觉是种阴谋,但血肉之躯的淋染还是让他禁不住恐慌。
这两个男人当真同自己一样,已经渐若癫狂。
眼见三少爷风一般在包间内消散,仍旧惊恐不安的男子紧遵一个下手的本份,当即跟了出去。
包间内昏黄的灯光仿佛将空气晕染得十分微薄,蓝媚嘴角微瑟,胸腔内奋力的喘息带动得心头剧烈抽痛。
她用力的吸着气,眼泪却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离景,你这算什么?你不是夺命的恶魔吗?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去。我花了这么多心思一心想要置你离家于死地,你却死在别人手上,你这算什么?算什么……”
“小姐的手白析修长,不像一般的贫家女儿,倒像……落破小姐。只是掌心纹络太过繁复的人,大抵都负累太过。”
离景牵过她的手,近身处有极淡的烟草香气萦绕,灯光下的剪影轮廓风华绝代,俊美如斯,像从许多年前那张报纸上走下来的。当时她的心是冷的,掌心却布满细汗。
不像现在,就连掌心也冷得微微发颤。
蓝媚苍白着脸从包间的沙发上起身,温软的泪不休不绵的涌动着。
离家二少爷的死就像投在上海滩的一颗炸弹,激起轩然大波,将上海滩这坛暗黑陈腐的死水搅动得一滩零乱。
其中不乏兴灾乐祸,叹然惋惜,伤心欲绝等多种情绪混淆参杂。
窗棱上的阳光打下来,细碎地铺了离老太太一脸。
自昨夜离景被运送回来,离老太太嚎啕哭过之后,就如现在这般呆呆坐在床边,不哭也不言语。
细细抚摸离景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好似在审视他的睡颜。
此情此情,鬓间的白发竟有几分招摇。
离然和朱萌萌推门进来,焦灼地对视一眼,离然轻身向前,缓声安抚:“妈,先让萌萌扶您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安排。”
离老太太充耳不闻,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朱萌萌伸手过去扶她,拉动她的手臂唤醒她。“妈,走了,回房休息了。”
离老太太木讷地转过头,一看到离然,眼中迅速燃起一撮火苗,发出滋滋的烘烤声。嘴角哆嗦几许,指着离然声嘶力竭:“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二哥怎么会死?好好的又怎么会跑去南昌?你大哥到底又是去了哪里?”
枯如树皮的手已经开始扯动离然的衣服撕打。
她不能想象,一向强势且呼风唤雨的儿子,前一刻还威慑着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瑟瑟发抖,而下一刻就销声匿迹,再也没了声响。
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怎么能?!
离然如雕像一般挺立着,眸中划过薄弱的不解和心痛。幽黑的眸光旋涡一般引人滑下无底的深渊。
离老太太扑捉到那一点点狂肆的不解,不禁心头一阵绝望。
摇了摇头,神思魔障道:“不用说了,不用说了……你们都大了,不再听我的话了,就连生死也不由我撑控,我养了你们这群无情无爱的孽障何用……”垂打几下胸口,发出干涸的闷哼声,老泪纵横,簌簌而下。
“妈……”
离然和朱萌萌异口同声,及时制止离老太太悲伤欲绝的自残举动。
“快将老太太扶下去,通知医生过来帮她检查身体,还有,让奶妈一步不离的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