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我们不马上去找大少爷和二少奶奶吗?段爷的人会寻着咱们的踪迹赶来的。”一个兄弟已经跑过来,问出心中疑问。
离景优雅地吞吐烟圈,烟雾中凤眸微微眯着。
轻描淡写的神色里散出一干二净的独断,揣测的端倪寥寥不见。“等等段爷的人,丢下了可如何是好。”
寻问的人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见二少爷唇畔浮起笑意,深不可测的眸光已经投向远方。略一迟疑,闪身退下。
“林妙言,妙言,别的男人肯拿生命下赌注把你带走,我就能用生命当筹码把你赢回来。”轻如薄云的口语,倾刻被晚风吹散。
一根烟袅袅燃尽,离景打开车门准备出发。
“直接去信人来报的‘豪门’宾馆。”
“可是,二少爷,大少爷一定已经带着二少奶奶离开那里了,去了不是扑空吗?”
今日二少爷的行径当真有诸多疑虑另人十分不解,二少爷明知此去定寻不到二少奶奶,却还要一意孤行。而且故意给段爷的手下留下时间,让他们迎头赶上这一说更是另人费解。
疑问不待追问明白,前方二少爷已经驱车离开。
后面也赶紧驱车跟上。
“豪门”宾馆里,离景目色含怒,像无边的暗夜炯炯直视着昨夜离风与林妙言共同睡过的大床,好似它是一个灼他心肺的罪证,让他怒火焚身。
一想到她与其他的男子共踏而眠,全身的血液就冰冻得不能流窜,每动一下,都发出冰块碎裂的“嘎巴”声,仿佛骨骼连至全身都将一起瘫痪。
眉头微微一蹙,桌上的茶具就已全数落地,发出混乱的碎裂声。惊得手下一阵侧目。
“都给我出去守着,段爷的人一来,立刻开枪。不要赶尽杀绝,一定要放进来,我在这里候着他们。”旋即抿唇坐下,手却早已拔上乌发。
说不出的焦躁烦乱。
此刻思绪凌乱的离景,看起来更似一头威风凛冽的雄狮,让人望而却步,不敢触及。手下兄弟只一瞬就已散去。
房间内的挂钟发着滴嗒滴嗒的声响,镂花镀金的西式悬帐后,离景静心地感受着床榻上虚无的馨香,这一刻心心念念的女人似就在自己的怀中,低声娇婉地细唤着他的名字。“离景……景……”
房中朦胧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俊颜装饰得一片堂皇富丽。
外边骤起的枪声打破他心中的宁静,床上男子不紧不慢地起身,嘴角笑意邪魅清冷。
响声窜行几许,室外人嘈杂的尖叫声在离景听来,好似美妙韵耳的招唤曲,驱使着他的女人一点点靠近。
房门被迫踹开,段爷的人疯狗一样的冲进来,见到室内只离景一人,不禁一愣。须臾,有备而来的猛利枪火已经瑟缩地射出。
来之前特意带了充足的人力,以免留下段爷自己都无法抵御的后患,离家少爷的夺命功力个个了得,怎能不让人心生畏惧。
为了苟延残喘的保命,就算胆却异常亦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房中只有离二少爷一人安静如许的呆着,且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放进来,明显就是要将他们一举歼灭而设下的陷阱,来人枉然的揣测着。只是任谁也没想到离二少爷竟一反常态收了平日的凛气,任子弹直直穿过自己的胸膛仿若才思及起要抬起手中的枪反攻。
直到他的手下凄厉地喊出:“二少爷……”
段爷的手下才恍惚意识到,今日的成就绝非梦一场,上海滩雄威凛冽的离家二少正正倒在自己的枪下。
也是意料之中的,就算死,离景手中的枪还是有本事拉上所有人跑去垫背,就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眼中精光再次闪烁微余,手中的枪火依旧锐气不减的风发,招招毕命,当真无人能及。
离家二少,当真无人能及……倒下去的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一群手下迅速蜂拥上来,抱起倒在血泊中的挺拔身姿,个个抑制不住内心的悲嚎:“二少爷,二少爷……你不能死啊……”
在那个血色的黄昏过后,在南昌通往上海的征程中,迅速风靡上海滩离家二少离景的死讯。
听说,他战无不胜,最后却死在无名小辈的枪下。
听说,他血衣染尽,依旧掩饰不住绝世的风华。
听说,他思慕一个女子,行为眼见魔障,已然无判断能力。
听说,他死前细念一个女子,唤名林妙言。
街边女子呆呆望着谗言不尽的人群,没有想哭也没有多悲伤,眼泪却大滴大滴的流下来,流了满脸的泪水,肆无忌惮的在脸上纵横,烦躁得止也止不住。
离风叹了口气,将她拉进怀里:“想哭就哭出来,心痛是止不住的,没想到你的心还是被他拿走了,我永远胜不过他……”
只觉心口疼到抽搐,她的头就伏在他的伤口上,渗出的血液染红她的额发,血染的妖娆诱惑。
她说:“我没有想哭,只是眼泪就流下来了。”
离风的心突然有些困倦,肩头的枪伤也似在隐隐裂开,疼痛难忍。看来当真要看医生了。
“先找家宾馆住下,我需要处理伤口。”
吹拂的晚风带起一丝血气的腥甜,略过她的鼻息,经他一提点,林妙言才感觉到额上一片濡湿。
抬起头,穿着黑色衬衣的他看不出一点异样的端倪。
林妙言抹了一把浑浊的眼泪,轻微的啜泣仍在缓缓搅动着血腥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