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爷止不住胸膛起伏。
“这都是她的命,和她母亲一样的命……本以为倾城聪慧通透,没想到还是看不透情爱这团迷雾。离景生性狂野嗜血,抓住他的心谈何容易,可她偏不听劝,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依旧不肯离开离家,认为离景会念旧情,今天这样的结果应该早在意料之中啊……”
“要找离家讨个说法吗?”
“哼,说法?”段爷扯了下嘴角,懊羞出声:“现在我们还有什么本事跟人家讨要说法,这一次交易失败,货物全部没收,经济损失可谓一个小数目吗?就算离风和林妙言相安无事,我们与离家这梁子也早已结下了。从倾城发出第一箭,就注定没有回头路了。你以为离家几个狼崽子会止于此吗?你错了,就算我们不出手,离家也不会就此罢休的。”离家三个少爷的脾性他看得太过通透,当年若不是赵景松当了替罪羊,怕是被人连根拔起的就是他们段家。今天旧戏重演,没有朱雀府,东道门怕是又要再劫难逃了。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段家与离家暗地一战,势在必行,不可避免了。
古老的座钟,寞落地晃动着钟摆,嘀嗒嘀嗒显得格外寂静。
段爷的深瞳渡上一层隐忍,接着平声问道:“福叔的事处理好没有?寻找离风和林妙言的人手有没有来报?”
“回段爷,福叔的家人已经被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监护妥当,等警署那边一处置了福叔,我们马上处理干净,绝不会走露半点风声。福叔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而翻供。至于离少爷他们……暂时还没找到。”
段爷点了点头。
“一定要找到,不能让他们堂而皇之地回到上海,否则这场暗战就会光天化日,离家更会光明正大的公然与我段家为敌。那丫头要带回来,交给小姐处置,至于离风……直接干掉,别让他有命回来。”
如若真除掉了离风,生意场上也算少了一个极强的对手,对于段家当下萎靡破败的经济滑坡的恢复可谓是件乘风破浪的好事。
莫管家虔诚待命,弯了弯佝偻的身形起身退下。
阔出两步,转身又道:“段爷,日本大佐想要见您?您看……”
烟斗光火晶亮一闪,光色诡异迤逦。“安排见面时间,日本人这棵大树对我们段家生意的恢复有利无害,大家也算各取所需。此事不要走露风声,最近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死绝活动猖獗,还是少惹为妙。”
前几粒与外国关涉通谋的几桩事件的主谋皆死状惨淡,实数另人心寒不已。
莫管家寻着门缝的灯光出去,室内接着隐入沉寂。
座钟的钟摆仿似敲击着心坎,招示着时间的流逝。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日影无声,若莲站在段公馆前,与倾城相仿的年岁,亦是这般执着痴傻。
她嘴角含笑望着他,美眸仿花。
“进民,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爱的人一直是景松,嫁你之前我便爱他,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那日的风极大,扰乱了他的心,也扰了他耳畔的听觉。
他低沉着怒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当时黑色的枪膛就抵在她的头颅,扣动扳机的指头僵硬木然。
她还是轻笑不止,笑意像风中的飞絮,散在风里,全然没有一点惧念。
她说:“我爱赵景松,宁愿与他同生同死,同下地狱。”
他的心被那久远的笑意伤得一片凄离,从那一刻,他便知晓,对情爱痴迷失心的女人,总有一天会累及伤身的。
倾城啊,倾城……
然世界另一角,同种叹息的轻念亦在幽幽上演。
林妙言被身旁反复的念读悚醒。
离风潮红的面容上汗液淋漓,被子下的身躯却在微微颤抖。
开启的薄唇神志不清地轻声念叨:“妙言……妙言……”像温软的耳语。
林妙言叹息一嗓,向他靠了靠,揽过他的身躯意欲用自己的体温来替他抵御寒冷。这样高烧不退的状态持续得久了,总不是什么好事。
离风晕迷前唯一一点嘱托便是不能去医院,这一点她也想到了,段爷的人可能会寻了他中枪的蛛丝马迹在各大医院查找。
她私低下虽也帮他请了医生,子弹也被取出来了,但高烧仍旧一直不退。
此时的林妙言有些束手无策,离风的手下自分开就再找不到人,派去上海给离家送信的人能带来的福音似也十分茫然。万一一个不测,他们必需转站离开,就算信送到了,也得被迫断掉联系。
当前除了躲,似乎别无他法,总不能拖着一个不醒人世的绝世男子回去上海,这样行踪准保暴露得更快。
几声叹息过后,林妙言摸出身旁的药来喂他。
夜已经过去了大半,自从医生离开,她只悠悠的小阂了一会儿,这会儿当真十分困乏,揽着怀中高大的身形,灯光渐若迷离,接中眸中一片漆黑。
直到听到浅质均匀的呼吸,怀中男子优雅地张开眼眸,清澈邪魅的明瞳镀上一层奇异的光色,嘴角扯出一抹蜜质的勾子。
手指划过头上的凝脂肌肤,反复摩娑她粉嫩的脸颊。
“我用我的生命换取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为了独自占有你,我愿……拿我的生命下赌注。”
头上女子似被细微的触感和耳语惊扰,梦中不悦地微微蹙眉,随着手上动作的收紧,发出猫似的咕噜。
离风手上游移的动作一顿,眼角愉悦的纹络富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