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言思萦了一遭,奈何脑子生疼,也没想出此时能和他神色映景的开场白,于是气数已尽一般,决定弃甲当个逃兵,总好过嫂子小叔,调戏者与被调戏者相顾无言。
转身要走,被他大步流星地赶上,一把攥住她的半边手臂。
冰冷的手掌透着刺骨的寒气,幽灵一般。让林妙言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勉强压抑心里的惧念,抬头看他:“你到底想干嘛?”
离然蹙了下眉宇,冷冷道:“你怕我?还是想一辈子视我如虚设?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她的视而不见一直困扰着他,吵闹着他的心神不能宁静如许。
林妙言乍时生起她与他光天化日,茕茕孑立的错觉,好似整个繁复的派队就只剩下这两个稀薄的人口,十分引人注目。
左顾右盼了一回,神色略微慌乱的挣脱他:“离然,你放手,我没有要你怎样,也没有对你视而不见,一切只是你的错觉。”她要离开了,昔日所有惨淡郁结就要烟消云散,她不能再豁然刨开一道口子,让那股盘旋在头顶的纠结了离家人爱恨情仇的一朵黑云,有可称之机。那朵云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所以在她窒息身亡以前必须自此消失掉。
她擒了一脸淡漠之色,冷扫落叶一般看着他,压抑而焦躁:“离然,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已经很清楚了,多一分荒唐,少一分淡薄,所以我认为一切到这里就刚刚好,所以……我们就到这。”
离然紧紧抓着她,目色一点点变得深不见底,不动,也不说话。
林妙言一阵偏头痛,索性放弃手上的挣扎,面对他的不动声色神色讪讪:“离然,你到底想干嘛啊?说你厌恶我这个村姑也好,戏弄过我这个村姑也罢,”顿了一下,铿锵有力道:“但是,请不要由此扩展出其他的情愫,我林妙言,受之不起。”
离然皱了皱眉,映着光色无奈地轻笑出声:“林妙言啊,林妙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双强健的手臂绕过她的胳膊将其圈入怀中,声音飘渺得仿如来自遥远的天边:“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都与你无关,你只要知道她是你的二嫂。”
离然身体一僵,视线绕过林妙言冷冷瞅了一眼,直直看着她手臂从自已的掌间脱落,一种无力感瞬息滑过心头,轻轻叹息了一嗓,旁若无人的转身离开。
林妙言嗅到身侧熟悉的馨香,不禁吁了口气。
视线划过离景的同时,也扫过他身边的段倾城,朱萌萌,还有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
神色如同雨过天晴后七色彩红中的一条,斑斓缤纷。
朱萌萌脸色灰白闪过,顿时生起气愤和嫌恶两种情绪,几经心内翻江倒海般的搅动,浑然生成一股怨念,嗫嚅地看了离然的背影一眼,又携了灼她心肺的恨意,席卷过林妙言。
段倾城一把扶住微微后倾的朱萌萌,轻轻的扶了两下背,秉承她惯有的侏儒气息:“萌萌,别乱想,然和妙言肯定是有正事在谈,这种场合可经不起折腾。”话间瞳光漫过林妙言,带着怜悯,还有……欲盖弥彰的鄙夷。
敏感如林妙言,职场争战这许多年,世事她见多了,又怎能露掉段倾城眼中的那点别样,如若单论修为,她林妙言也并非善男信女,不同的是段倾城执的是恶念,而她林妙言执的却是善念。所以恶魔天使自当不能同日而语了。
但林妙言只是好笑段倾城这么可悲的一个人还来怜悯她,这个女人果然表里不一到另人生厌。
在她心中的厌恶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离景已经拉过那个高鼻深目的洋人对着她介绍:“妙言,这个是我们离家多年的运营伙伴,杰瑞先生。”
杰瑞冲林妙言展现出诚肯笑意,自林妙言和离景一进来,他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如棋般的女子,黑白醒目,却透着深澳魅惑的光。
向她伸出手掌的同时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道:“你好,二少奶奶,见到你很高兴。”
林妙言正欲伸出的手臂当即被朱萌萌和段倾城的热烈嘲讽擀旋冷滞,肝脑涂地。
“杰瑞先生,麻烦您用中文吧,我弟妹妙言她不会说英语,所以她听不懂。”段倾城的善解人意似无孔不入,又辗转反侧到更好似在兴风作浪。
“是啊,我二嫂是在乡下长大的,可能没爱过这种高等教育呢。”朱萌萌撇开一腔怒意,兴致勃勃的在一边附和。
离景如鹰般的探究眼神发散出锐利的光,冷气如刀光将两人接下去的嘲讽尽数扼杀在摇篮里。光色企及到林妙言时,早已转化为警觉的深思,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杰瑞带着愧意尴尬一笑,转而操了生硬的中文:“二少奶奶,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
林妙言眼角放光,笑意连连:“杰瑞先生哪里话,我并不介意。”她真正介意的是这群阔少爷阔少奶奶的讪笑神色,像一把利刃,切磨得人的心里血肉模糊。
这也就是她二十一世纪的小白领林妙言,如若真是现实这个妙言呢,面对此情此情她要情何以堪?
但凡有血有肉的人,怕是都不会甘愿成为别人嘲弄的小丑,她……林妙言亦是。
远处朱爷带着段爷走过来,段倾城对着留了八字胡的段爷柔声唤了一句:“爹地。”
段爷点头笑笑,接着近身对着离景和杰瑞寒掺几句。
转而对段倾城道:“今日是你朱伯伯的寿辰,做小辈的可准备什么礼物了?要不就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