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色始终平静如常,背上却密密麻麻的冒出冷汗,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过关。
慕容孤赫手握重兵又私自调动兵马,此罪一成立,他必遭夺权。若换做是一个无见识的妇人无心之举,那么,罪名就已经轻了很多。
“果然是水烟。”半晌,马车内终于传来了祁顺帝确认的声音,他似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日之事果真与太子无关。”他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几乎是在这一刻,我确定了心中的疑问,祁顺帝被困于太极殿内而无能为力。
两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微微缓解,慕容孤赫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他手心滚烫,灼热了我早已胆颤的心。
我抬头,迎上他深邃的眸子,他黑色的瞳眸里有星星点点的暖光在跳跃,明明晃晃,就连一向刚硬的轮廓也染上了柔和的弧度。
我痴痴的望着他,仿佛就这么看着心情也轻减,什么都不再害怕。
楚贵妃见大势已去,却还不死心,“皇上,既然是这个小贱人引来如此大的误会,定不能轻饶了她,依臣妾之见太子虽无罪,但这个贱奴还是应该拖出去杖毙。”
其实,我也没想过她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我,我想我今日即使不死,也必然重伤。
“贵妃言之有理,”祁顺帝见慕容孤赫已洗脱了罪名,也就不会再顾忌我一个贱奴了,“来人……”
“不可以!”慕容北珩突然从原地站了出来,“是北珩没有在游湖的时候照顾好清璃,才引得贼人有机可乘使清璃误放了水烟,清璃是北珩心中所爱,又是襄王府未过门的王妃,望……望父王网开一面!”
他言语中对多是自责与伤怀,好像若我死了,他便也没有了再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我看不尽然,他救我不愿看到我死,多半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吧,所以他舍不得我这个棋子这么快就被毁灭。
“你……你叫朕什么?咳咳……咳咳……”祁顺帝激动万分,嘶哑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二十多年了,你终于肯叫朕一声父皇了!”
我纳闷,这究竟是怎么样一家人啊!弟弟不认哥哥,哥哥又不认父亲,这慕容家可真是个古怪的家族!
“望父王成全!”慕容北珩一身白衣如月下盛开的雪莲,他声如夜中飞鸟,穿过月下迷雾,缓缓而来。
“好,好啊!”祁顺帝此刻心情大好,还沉醉在慕容北珩刚才那一声‘父皇’的喜悦中,自然相当好说话,“二十多年了,你第一次开口对朕有所求,朕定会成全于你。”
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弹指间就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根本没有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想法。
“成全他?那儿臣呢?父皇又当如何成全?”慕容孤赫紧紧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讥诮,俊颜上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气氛骤然凝重,即使训练有素的绝煞团和御林军也因为慕容孤赫身上强烈的煞气而禀住了呼吸。月亮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股诡异气氛悄悄躲进云层里,黑云笼罩,狂风渐气,刮起落叶飞卷于空,拂过我的脸颊,压得人有些难以喘息。
凛冽的夜风从耳边刮过,带起一些莫名的情绪,虽然只是片刻的沉默,却让人觉得犹如过了半个世纪。
“太子,襄王,难道你二人都心系于此女子?”马车内传来祁顺帝略带迟疑的声音,虽然沉缓也没什么咄咄逼人的气势,但却令人陡生冷意。
慕容北珩和慕容孤赫互看对方一眼,眸光交织间闪过冷肃的寒意,一个清冷如月,一个桀骜似鹰。
慕容孤赫拽着我向马车前走了两步,“父皇看清楚,这女人与儿臣早已有了肌肤之亲,既非完璧……”他剑眉微蹙,神色变幻莫测,时而锋利,时而冰冷,眸光向慕容北珩一扫,忽然变得幽深,“又怎能再成为襄王的王妃?”
他的话如同一枚炸弹,顷刻间在现场炸开了窝。
众人惊愕,面面相觑,皆是一阵唏嘘,全都用异样的目光扫视我,我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波动。我看见慕容北珩面色遽变,向来温和的眸子此刻变得阴郁之极,似夜里悄然盛开的琼花,凄美却绝望。
上天似乎给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即使我再怎么挣扎,兜兜转转,从我违背自己意愿错误选择那一次起,我的人生仿佛就已注定回不到原点。
慕容北珩如此这般,我俩的关系一旦确认,我今生都再难逃出他的魔掌。
风越发肆虐,裹着雨粒席卷而来,发出呜呜的响声,冷风吹动我衣袖乱摆,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着。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得几近飘渺的声音从风雨中传来,却清清楚楚的灌进了我耳里,“谁说本王会介意?既然选择喜欢一个人,就会包容她的一切。”
话刚落音,一道白影带着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来人以常人看不见的速度,迅疾来到我身边,我的手一紧,被一个泛着凉意的手掌包裹。
“襄王心胸宽广,真是令人佩服。不过,虽然襄王不介意,但本王很介意。本王的女人又怎么可能随意让给他人?”慕容孤赫嘴角划过一抹讽笑,声如裂冰。
“感情之事,自古讲究你情我愿,本王与清璃早已相许,本王不管他以前与三弟有什么关系,现在他已是我襄王府的王妃,你的皇嫂,并不再是你的女人!”慕容北珩面色沉静如水,英俊的脸上有春水的波涛,细碎却不可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