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鸟叽叽喳喳愉悦的歌唱,我刚仰起脑袋,便听见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叫声比鸟儿还欢快,慕容北珩倚在我旁边的树干上面露浅笑,我更是窘得无地自容。
他很快的收了笑意,随意抓起一块石子,随意的把玩了一下,再随意的向远处一射,顿时,树上的鸟儿全被一惊而起,‘噗’的一声,拍着翅膀慌乱的朝四面八方飞去。
我望向石子掉地的草丛,一只胖乎乎灰溜溜的兔子躺在那里,颤着身子挣扎了两下,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断了气。
我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有武功,真好!
我眨巴着眼睛,再眨巴着眼睛,看着火堆上被烤得已滋滋冒油,肉味飘香的山间野兔,顿时有点郁闷!这个慕容北珩故意耍我不成?明明随身带了生火石,却硬是瞒着我一夜没拿出来,想到我昨夜在冷风中得瑟了一晚,实在有点被整了的感觉。
“在想什么?”慕容北珩突然问我。
“想是不是被你整了。”我脱口而出,随即一惊,忙抬头看他欲张口解释,却听他幽幽问,“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我晃了晃脑袋,装傻的功夫一流。
他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有。”人家总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因为我失去了七八层功力。我报答他都还来不及,怎可再生怨意?佛曰,不可责备,不可责备也。
慕容北珩眸子里映着朝阳,“你笑得真难看。”
我挑了挑眉,还回去,“襄王现在的样子好像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他先是一愣,随即了然的笑了。面如芙蓉肤若洁玉,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秋水似的眼波里透不出一丝阴霾,整个人清雅得犹如天上净透的白云。
只是上天似乎也妒忌如此红颜,才没一会儿功夫,他突然咳嗽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出现一百八十度逆转,清俊的面庞越来越白,嘴角缓缓溢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你怎么样?”我忙抚住他的后背,担忧的问。
“没事,调息一下就好了。”他吃力的回答,气若游丝,分明是在骗我!
虽然我在武功上是个白痴,头脑反应也算不上太快,但即使我是个傻子也知道他现在的状况绝然不能称之为‘没事’!他真是把我当傻子在骗!
“要死你也先说一声,别一不吭就死了!”我心中难受,嘴上却甚至恶毒。
“嗯,死之前,一定知会你。”他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有着竹枝词般的婉约,“你先等一会儿,临死前,也定要为你做把这兔子烤熟了。”
他略微调整呼吸,强压下眼中那一抹痛色,开始神情专注的烘烤食物,指节泛白的手指握着树棍,在火山细细的翻烤,香味从他的手中源源不断的飘出……
那一刻,心脏就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难受得厉害却被填的满满。
这世界上可否有一个人,不畏权贵,不畏病痛,不畏千山万水,不畏沧海桑田,一心一意只对一个人好?若有,并且恰巧又遇上了,即使为他背弃全世界,我也会义无反顾陪他一路到底。
眼中不知何时泛起了水雾,有点想哭,自父兄死了以后,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没有人对我如此好过了。
我忍着泪站起来,甩下一句,“我去透透气!”便跑开了。
我咬着牙跑呀跑呀跑,风从我耳边呼呼掠过,心中的抑郁没得到半分减少,却让我意外发现了一个人,并且还是个曾有一面之缘的人……漫云。
她今日一身紧身黑衣,裹着她婀娜的身姿更显得玲珑有致,一头青丝干练的盘在脑后,头上没有任何繁琐的装饰,红唇、瑶鼻、大眼,一张绝世的容颜依旧,水眸中却带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冷意,甚至……甚至还隐隐感受到一股杀气!
我直觉此时气氛不对,趁她没发现自己,赶紧一闪身,将自己隐藏在一颗巨大的古树下。
下一秒,传来一个低冷略显苍老的声音,“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这个声音?好似有些熟悉呀!
“迷雾森林实在难找,赎属下无能。”漫云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这也不能怪你,祁国人一向奸诈狡猾,若真那么容易找到,其中也必定有诈。”苍老的声音顿了一顿,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可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不曾,自从她在祁国皇宫被劫持,属下一路追踪到这片密林便失去了踪影,绑她那人武功实在太高,又对地形熟悉,属下这才生生被她甩下了。”
“嗯。”苍老的声音轻哼了一声,又问道,“祁国太子最近有何动向?”
“祁国太子自从失了那个女人,就像只失去了理智的暴兽,他连夜召集墨绝骑精锐,已明里暗里将整个京都翻了几遍,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要找的人早已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了城外。”漫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琢磨的讽意。
我心头一震,她口中说的那个女人,莫不就是我?
“不可掉以轻心,慕容孤赫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属下明白。”
“要找到她,主子命我们一定要在慕容孤赫之前找到她。”苍老的声音里,似乎隐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感概。
“属下明白。”漫云声音依旧清淡。
他们找谁?不会也是我吧?我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抢手货了?慕容孤赫火急火燎的找我,我还能够理解,可是他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他们主子又是什么人?我认识?认识我?我被彻底弄糊涂了,并且糊涂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