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做鱼的水平实在是一流,最盼着吃开江鱼这天晚上,娘会弄出一顿丰盛的鱼宴。干炸江岛子,鱼刺都是酥酥的。酱焖江鲫鱼香喷喷,鳊花和鳌花虽然数量不多,每年都能捕到,娘会选一条鳊花,一条鳌花加上大豆腐一起红烧。有钱人管鳌花叫鳜鱼,在鱼市上卖很贵,可是再贵娘每年也都得让全家人吃上一次解解馋。可如果捕到及其珍贵的胭脂鱼,全家人都舍不得吃了,一定会拿到鱼市上去换钱。也就是在这顿鱼宴上能吃上白米饭,小江雪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着,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贫穷且快乐的日子没过多久,一个年轻女人在寒家的生活中出现了。她每次都会带银子来,娘攒起来盖了房子。她还给江雪买了许多新衣服,几年都穿不完。每次她摸着江雪的小脑袋时,眼睛里都噙着泪花。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寒江雪都认为是这个女人的出现,给寒家带来了厄运。
记得那是个冬天的下午,爹爹去江边拾芦苇当柴烧,小江雪和娘呆在家里。娘坐在炕上给爹缝一件新棉衣,小江雪在墙上钉了靶子,撇飞镖玩。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娘下了炕,以为是爹地回来了。娘走到门口时站住了,她从门缝里看到江雪爹被四个手持短刀的大汉五花大绑着。
娘在慌忙中插上门,把江雪叫过来,拉开了锅台后一个暗道的门,“江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喊叫,更不许出来,你记住了吗?”小江雪懵懂地点了点头。
暗道里很黑,小江雪知道洞口是通向邻居家的,就敲了邻居家的墙。邻居家知道有事情发生了,夫妻两个也都躲到了洞里。
娘惦记着爹爹,不肯和小江雪一起躲起来,她打开了屋门。就听有人高声的喊道,“那个女人生的孽种在哪?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之后是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撕拉声和娘的惨叫声。
听到一阵狰狞的淫笑声,“老不死的,你说不说?小孽种在哪里?如果不说,我们就轮流干了你老婆!”
小江雪扒着暗道门仅有的一条小缝向外望去,他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娘的衣服已经被扯下来了,裸露着上身。爹爹的嘴被堵上了一条毛巾,愤怒地瞪着狼一样血红的眼睛。小江雪刚想踢开暗道的门冲出去,被邻居夫妻一把扯回来,堵上了嘴巴。
那是一个不堪回首的冬天,爹地被残忍地杀害,临死前亲眼目睹娘被四个大汉……小江雪那年八岁,已经懂事了,知道爹娘是为他而死,同时也是好心的邻居夫妻救了他的命。娘掩埋了爹爹的尸体,带着小江雪背井离乡四处流浪,半年后,母子两个遇到了小江雪后来的师傅。娘追着爹爹去了,如果不是为了小江雪,爹爹死时,她就不想活下去了。
“啪……”一只江鸥扑扇着翅膀拍打着窗户,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向江上飞去了。寒江雪两只胳膊拄着茶桌,一张美得不像话的俊脸静静地遥望着江面,仿佛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雕塑。
“主子,一个蓝夕颜派来的叫鹿鸣的人求见!”眉目清秀的小厮轻轻地敲开了房门,禀报道。
寒江雪收拢回自己的思绪,对小厮说道,“蓝特使没有来?那就不见了吧!”
他猜到了蓝夕颜不会来,东鲁国城门爆炸的消息下属已经送了密报给他。可是一丝淡淡的失望还是从眼底掠过。这是个神秘的女人,不仅仅是源于昨晚那个突发的爆炸事件。第一次见到蓝夕颜时,就觉得她与众不同。记得当时她喝得酩酊大醉,在自己的胸口上胡乱地摸着。他一眼就看到一块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玉佩戴在她的脖子上,上次给她做按摩时他又仔细地看过。这是那个当年来过寒家的年轻女人送给他的,从各种迹象分析,那个女人应该是寒江雪的生母,所以这块玉佩他一直贴身带着。可是蓝夕颜为什么会有和自己一样的玉佩?至今仍是一个谜。
小厮来到了走廊里,对鹿鸣说道,“请回吧,转告蓝特使他日再见!”
鹿鸣当然不甘心,“我是带了样品来给寒大人看的!”
“那就交给我吧,我会转交给主人的。”小厮伸手想去摸鹿鸣背着的挎包,鹿鸣着急地喊道,“别动,不然你我都没命了!”
小厮又返回屋里禀报,寒江雪一听到来人带着样品,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马上带他进来!”
“可是这个男人身上的东西很危险!”小厮满脸的焦急。
“哪那么多废话?快把他带进来!不危险能叫武器吗?”寒江雪阴沉着脸。
蓝夕颜身边居然有这样的美男,乌黑飘逸的头发,浅金色的眼眸,古铜色的肌肤。鹿鸣在寒江雪的注视下把地雷小心地从背包里掏出来,摆放到了桌子上。“蓝特使让我告知寒大人,昨晚的东鲁城门事件使用的就是这种武器,名字叫地雷。”
寒江雪仔细观察着桌子上黑乎乎圆球形状的地雷,旁边带着一条长长的引线,看来她前些天弄了一车爆竹就是做地雷的原料了,那么几车木薯又是做什么用呢?
自己的计划必须改变了,东鲁国原本只是自己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可如果蓝夕颜执意帮着玄武国联合北玄打东鲁,又有这么先进的武器相助,东鲁的灭亡只日可待。寒江雪分析着天下大势,脑袋中浮现出蓝夕颜傻乎乎的面孔,这绝对是个大智若愚的女人,除了这枚被称作地雷的武器外,她还会有别的意想不到的东西吧?没发现任何可燃的原料,东鲁国的城门和城墙会在瞬间起火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