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如何会不担心?微微蹙眉,唇抿成线,那点零星怒火沾了寒光蓄意待发。他这种性格的人平时最让人不能琢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上地雷,忽然引爆。
苏夏静静的观瞻,抬头看了一眼苏正龙,其下的节目又已开始,恢复先前一派热闹景象。她知道宋楚心情不好,本该尽量不去招惹。偏却更加贴近半分,只那点无法逾越的距离还是凄凉的横亘着。“王爷怎么了?担心妹妹么?妹妹今夜似是不大高兴,就让她出去松口气吧。”
宋楚转首看她,一惯的风轻云淡此刻翻起云涌之势。
“苏夏,别去招惹她让她不快。她的本事暂且不论,我宋楚是不允别人伤她一分一毫的。”
苏夏设想过这一云起之后可能掀起的一切狂浪,只是万万没想到,竟是最让她痛彻心扉的一种。他坦护她,光天化日,不加掩饰。
宋楚一刻起身,冲着暗影大步踱去。俊颜上被暗黑罩笼,攥紧的拳头泛起白痕。想想白末,又是一股气,却不想再发作了。饶是这个女人再任性,也抵不过他宋楚望着她就会笑起来的软骨头。
苏夏略微颌首,只怕这一低头,眼泪就要当众流下。丢了她一国公主的高傲容颜。自动忽略苏正龙投射过来的安抚目光,抓住杯子的手微微用力颤动。
心中一记暗咒,宋楚,你将再也找不到她,永远失去!
白末脚上步伐走得极快,心中仇恨似的嗔怪宋楚,这个臭男人忒不地道。别人和帅哥随意那么一搭讪,他都能酿出一坛子的酸醋来。凭什么他三妻四妾的,她还要笑意相盈?美得他吧。
御花园很大,白末的方向感素来不差,可是这一刻,只顾着闷着头走了。再一抬头,竟然人烟一片寂寥。心中咯噔一声,莫不是就这样迷路了?
略一思萦,安下心来。心忖,皇宫不是一片杳无人烟的荒圃,总会有太监宫女,宫中侍卫之类的人才对。
耳旁清风徐徐吹拂,一阵急风吹得着实诡异。照明的那盏大红灯笼晃了几晃,顿时隐没光辉,四周彼时深陷一片深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草上发出不着痕迹的簌簌响动,那声音极轻极快,明显是贴草划过的声响。
白末摒气凝神,静心聆听,心中叫起不妙来。
来人在离她一寸之遥的地方停下,对方穿了极暗的袍子,离得这样近便只能听闻舒缓的呼吸,至于长相轮廓便是看也看不到的。
白末一惊,急道:“你是什么人?”
对方淡淡的笑起来,笑声执了温软的雅致,这一刻听来宛如修罗。那嗓音更是磁性:“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人。”
白末缓了一下神绪,多年工作经验使然,所以此刻没有多少恐惧。只冷着声音问:“是谁派你杀我的?”脑中灵光一乍:“是苏夏?”这个女人性格隐晦,做出这种事的可能性也最大。
眼前人不语,话意突然简洁:“这些你无需知道,受死吧。”
白末直觉迎面一缕清风,伴着淡淡香气越发贴近鼻息。脚下急速一转,身体一侧退后,便已灵巧避过来人硬生生的一掌。
嘴笑溢出笑意:“想杀我,也得有这个本事算。”
“没想到宣王爷的四夫人不仅模样才艺倾城,工夫也这般了得。”语中虽为夸赞之词,却不难听出其中不屑和微讽。
白末能够感觉此人步履生风,手法狠绝。丁点不敢怠慢。冷哼一嗓,颇多不屑。这次若能让她活着回去,苏夏,姑奶奶跟你不共戴天!非灭了你祖宗十八代不可。
思毕,两厢再次迎面而上,交峰上阵。男子一身衣服委实暗沉,眼中凌乱,直觉与暗夜一色。而她此刻着了银白的衫子,本就色亮,再加上修身绕体,行动极为不便。几招过完,微感弱势。手脚渐感酸软无力起来。
那人却好似失了所有耐心,口中一记讪笑,阴掌再次狠劈过来。白末只觉颈上一缕生风,顿时无所避忌。生死攸关一刻,宋楚音容笑貌即时在脑海中像剪辑一样缓缓放映。上一世被大火烧焦肉身穿到这里与他相遇。却没想到将以这样一种方式就此结束。
心中像被狠狠拧了一把,撕扯疼痛,缓缓流下清泪来。
“白末……”一声叫喊让一切变得鲜活,宋楚隔了黑暗,隔了花海,隔了眼前人,声音穿透性的传出。
白末倏地睁大眸子,轻嘀:“宋楚……”这一轻吟,眼泪越发不可收拾。
那人一掌劈下,眼前彻底昏黑,就连近在咫尺的喘息,也消失不见!
近日,听闻广云国宣王爷盛怒。
百年一见的勃然大怒!
拆了府中专攻衣衫的铺子,几个衣匠拉出去棍责,至此驱出宣王府。
打了府中置办胭脂水粉的丫头,一句谴词逐出府内,从此再不许踏内半步。
打包了听风居内四夫人的所有生活用品,一股脑的搬往月流园。洒言:“白末再回来从此与我同住,再不留给任何人伤她分毫的机会。”
苏夏望着流动的下人将隔壁的听风居一点点搬空,心里也似一并空了去。眸中流动的光晕一滞。拾步来到王府花园。
宋楚果然在,鸟瞰远方的视线寂寥无光。身姿挺拔而立,簌簌繁花如今瓣瓣盈蕊脱落。他在想一个容颜,一张巧笑如花的倾城面。那人划过他的眼瞳,在心里铸起一道疼痛至斯的想念和暗伤。白末啊白末,如今日日夜夜寻你,已然五日之久,却像在这个世界上从此蒸发了一般。第一次,第一次他宋楚感觉如此无力,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