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子倾望着白末远去的方向,侧首看向宋楚,直言不讳:“你这个夫人怎么看都是个宝,性情似乎千变万化啊,还没见哪个女人能这么让人难琢磨的。”
宋楚拿折扇敲他的肩侧,微有薄责:“谁用你去琢磨了,再如何难揣测也是我宋楚的事,关你什么事啊。我告诉你尘子倾,把你那铮亮的眼睛收起来,别在我府内不安份的转悠。”
尘子倾视线自远处收回,落到扇掾上,一怔。两根修指挑开,掸了掸肩头咂咂嘴讪笑:“你宋楚有在乎的东西还真少见,看来这个女人当真是个宝了。现下这年代什么宝贝的东西不是各凭本事夺啊,难不成还跟你遵守什么君子之道,不嫌矫情。”
宋楚瞳光清散,笑得水月镜花,用尘子倾的话讲,宣王爷邪恶不羁的怀邪笑意又萌生了。
“是啊,禀承君子之道是矫情,不过你尘子倾也得有这个本事算。”大步跨出,留下一道明白背影晃着尘子倾奈何的怔忡容颜。
视线循序之后,还是落到宋楚手中的那把折扇上,时间煽诳诃而过,一目忘川时惊回眸,往昔那道惊涛骇浪依旧在肺腑中蒸腾繁衍。
一盏茶的工夫,下人端着菜上来。
宋楚放下茶盏,抬眸问:“夫人呢?”
丫鬟将手中的鱼香肉丝放到桌子上,一边收拾茶杯一边答他:“夫人亲自下厨做菜呢,说番王是府中的贵客,一定要拿出点特别的东西招待。”
尘子倾啧啧叹:“这叫什么事呢,一个风雨交加的刺激我,一个百般柔情的讨好我。怎么着?这是你们府中新研发的整人招式?”
“会说话么?存心砸场子是吧?有你这么做客的么?”
尘子倾不言,盯着稀奇古怪的菜色猛瞧。他尘子倾好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这些菜还当真不曾见过。
“别说,你还真是捣腾到宝了。”
宋楚一把打开折扇哼哼两声不接话,他也是硬撑颜面。这些菜他也是头回见,一直都是捧在手里捂在心上的,哪舍得让她下过厨啊。
其后菜色上的很快,眨眼的工夫就上全了。水煮鱼,水晶蒸饺,宫保鸡丁,麻粉肘子,五彩牛肉丝……
白末洗过手从厅门处进来,依旧一身白衫静白清爽,不染纤尘。抬起手臂轻擦一下汗渍,已经盈盈的靠过来。淡扫一眼神色怔愣的两人,放下手臂问:“怎么不动筷子?是不好吃吗?”眉角皱了皱,我见尤怜。
尘子倾手上筷子一紧,指尘泛起一道青痕。二十几年冰封不动的心弦就在刚刚随着她眉角曲折的那点痕迹像被翻卷了起来。调回视线,木然的盯上一道不知名的菜色,只怕这一顿便是吃什么都索然无味了。
宋楚一把拉着她坐下,指腹揉上眉梢碾了碾:“还会些什么?都跟为夫说来听听。”这丫头还当真无所不能啊。
白末心中欢喜,若是没有他人在场,非得数算一下她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本事,只是外人在场,必要收敛。
“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任谁都会做的。”
尘子倾挑了筷子吃,双手膛在桌面上,侧首睨她:“你上辈子是当厨子的吧?”
白末云淡风轻的笑笑:“不,我上辈子是专干杀人的营生的。”
宋楚轻弹她的头,勾回她的注意:“别听他胡扯,吃饭就吃饭,说说笑笑算怎么回事?”
尘子倾猛然抬头阻拦:“别介啊,感情在你宋楚的眼皮子底下吃饭是不让说话的。”
“莫非你还想在这厅里搭个戏台子陪你吃?”
“只要你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两个人又是扛上了,之前两人见面总是诸多人在场,行得都是官场礼节。竟没发现原来两人的关系这样好,如此对脾气的。
一顿饭果然没品出什么滋味,分人各怀了心思,一桌子的菜都吃成了算计。
饭后白末命人上了一些水果,看到宋楚掩手打起哈欠,知道他又是困了。扯了扯他的广袖问:“困了?困了就去睡会儿。”
若是以往宋楚自然二话不说的就去睡了,这会儿看了一眼尘子倾,防狼似的软靠到椅子上,狭长的眸子一冥迷:“还是再陪番王坐一会儿吧。”
尘子倾白他:“你若想睡就去睡,因得跟蔫死的茄子似的,不是有心影响别人的神智吗?”
宋楚瞧他一眼,倏然立起身,拉起白末就走:“走,回去睡吧。让番王一个人搁厅里飒爽会儿。”
“宋楚,你成心的是吧?”尘子倾撂下茶杯瞪直眼睛瞧他。
白末抽回被宋楚握住的手,推他:“你去睡吧。我同尘子倾聊聊天。”
“他注定要在这里住个几日的,旅途劳累就让他歇息一下,有什么话非得急于这一时聊。”
白末不理会他的执拗,推着他进了内室:“行了,行了,去睡吧。”
厅中安静下来,白末转首吩咐小菊:“再泡两杯茶上来。”
尘子倾勾了勾唇:“这许多年了也没见宋楚请我去他的宣王府做回客,更是滴酒没沾到过他的。没想到今日到了边防之地,反倒第一时间宴请我,宴虽好宴,只是都是些不寻常且未见过的菜色,想来也是大有内涵的吧。”
白末浅笑,通过几次见面对尘子倾的了解,这个男人心思绝对睿智谨慎,表面却同宋楚颇像,都是不拘小节的人。话在他面前说直了,比辗转绕弯子强得多。接过小菊递过来的茶,轻轻抿压一口,再抬头,眸光清丽灼灼:“有笔划算的交易觉得你会感兴趣,所以就把你从大老远的地儿请来了。想同你谈谈看,或许大家在这笔买卖中就能双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