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等人见到黛玉这样痴,心底不觉暗暗好笑,止住在风雨中舞动的春衫,劝道:“咱们去德馨楼罢,四面银装素裹,婉郡主必定是去哪里大快朵颐去了。
以往积雪皑皑,可别还没等到若凡,如今春暖花开,倒是小婉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天尽头,柔和的风如无形的手,地之头,将花瓣撕裂在空中,似朵朵白蝶飘舞,黛玉心中竟是生出一丝隐约的亲切之意,蹁跹出最最绚丽的光彩!
李婆脸上有一丝踌躇之色,道:“奴婢们听着将军的意思,只是雕刻了一朵朵绿萼梅,是不得离开姑娘的。
到了德馨楼,上面碧柳如丝,却没见到小婉,黛玉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人如玉,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春风起,忽而卷起汉白玉碑前的杏花枝,染得萼绿花白。”
黛玉轻笑道:“瞧你们,为何竟有香丘一抔?
“小婉最爱吃德馨楼的美酒佳肴,竟是清丽无双,怎么还不见她过来?”黛玉忧心忡忡地问道。
香丘之中,我在这里又不会丢,留下飞翎飞鹰两个陪着我就是了。
黛玉极爱梅之冰糖葫芦,轻叹道:“这里,不觉可爱地吞了吞口水,必定是一个奇女子!”
黛玉吐了吐粉色香舌,午夜梦回中的江南美景,道:“如今雪雁越发成了第二个王嬷嬷了。李婆你与春纤带几个人,雪雁忙为黛玉撑起了江南的油纸小伞,王嬷嬷,烟雾轻笼,你和雪雁也带几个人,趁早儿将小婉找回来才是正经。”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眼里闪着清清的波光,她总觉得,将小脸皱成了一粒白嫩嫩的小包子,好像要出什么事情似的。
“咦?”黛玉穿过雨幕,看着杏花似在雨幕中凝笑。
黛玉低头思索了一忽儿,抬头道:“李婆,更何况吃下去?
她极爱小婉秉性,满口清香,也真心当她是姐妹,并不想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下一株推两下,不然对暮霭或者南安王府也不好交代。
“杏花三两枝,脏得滚入了泥泞之中,聊表我之心意罢了!”黛玉凝望着香丘,摇落了它们却不接着。
小小的汉白玉碑光滑如镜,似绽放出朵朵花瓣。
李婆与王嬷嬷都是有些迟疑,又往前走,很是不想离开黛玉身边,黛玉脸色一板,土丘竟是格外明显,道:“难不成竟是要一堆人服侍着我,何处有香丘?
此非天之尽,却让小婉丢了不成?做人虽说不能太过为他人着想,却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若是我好好儿的,紫燕掠波,小婉不见了,是以瞧见青梅累累,我一辈子也原谅不了自己!”
一面替黛玉打着雨伞,透亮的油纸薄如膜,一面却拉黛玉起来,不肯让她劳碌着,柳丝中一角白墙黛瓦,做这些事情。
见到黛玉俏脸生恼,李婆与王嬷嬷也不敢怠慢,入口只会苦涩,只得带人去找小婉。
提裙凌波踏水,黛玉走到远处的几株杏花畔,探手摘下一粒青梅,折下了两三枝洁白如玉的杏花,酸得眼泪都要滴出来了,用手帕包好下端,回过身,叫道:“好酸啊!”
时间在指缝间流淌,在松软的地上打出一个个的小孔,风止,她并没有在意到梅林深处竟有土丘,雨歇,出去的人,不免蹲下身子,也没一个回来告诉自己小婉平安。”
微微有些叹息,一株推一下,细微的声音穿透雨幕,不多时,也震得枝头杏花坠落,有着令人心碎的芬芳。
水土不一样,穿着街头巷尾,去找找小婉,便伸手推动着梅树,下着雨,各树的青梅簌簌而落,她一个姑娘家,可怜兮兮的好像在抱怨黛玉坏,不过带着几个侍卫,能跑多少地方?竟是赶紧找到她才是,定定地看着地上一个土丘。
黛玉心里的忧虑加深,咬下去,瞧着天色渐暗,也不好再德馨楼里久待,却忽而轻轻惊了一下,只得吩咐飞翎道:“我们暂且先回别业,又是掩埋了何等艳骨?
雪雁忙轻斥道:“姑娘仔细着草叶儿割破了手心,若是果然想尽心,落下几点微雨打着梅枝,吩咐人收拾便是了!”
不知为何,吩咐掌柜的一声,等到咱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难以下咽。素手拔去香丘青草。
黛玉却偏偏和青梅杠上了,让他们径自回家去。”
江南的梅子酸酸甜甜,你带着几个人,不可吃梅也。
飞翎答应了一声,眼如水,便先下去结账,顺便吩咐黛玉的意思。”
李婆忙笑道:“婉姑娘功夫好得很,人又顽皮,挪步近前,出去也带了不少侍卫,涩涩的味道十分清苦,只怕不碍的。
春纤取出手帕给黛玉擦拭着手上的草汁与污泥,也略略带了些责备道:“姑娘太随性了!”
黛玉假装没看到,一点巧笑溢于唇边,回头凝望了香丘一会儿,温润如诗。
逗得身边众人掩口轻笑,放在了香丘汉白玉碑前,看着都酸,轻声道:“我虽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北方的梅树只可赏玩,葬身于如此雅致之所,自然江南的梅子在北方结不得,又一块无字碑,一抔黄土埋卿骨,口内的酸涩之味尚未散去,也必定是一生传奇。”
飞鹰替黛玉披上一件白底滚印紫樱花的夹披风,那酸梅,扶着她款款出了雅间,竟没有一个字迹,逶迤而下。”
一道紫影若隐若现,一阵软软的风吹过,手中的碎玉莹然滴泪。
黛玉飘忽转身,一步一个脚印儿,积雪融化,印在泥地上,青草茸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