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退到一边,拢了拢裙子,将墨迹掩盖住,低垂着头侍立在一旁。在心中默念,转过弯去,转过弯去,不要到这里来,不要到这里来。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待到那群人走近了,她侧身裣衽。然后低垂着头退到一边,尽量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脸。
萧彧以为是燕王府里的一个丫鬟,倒也没注意,走了过去,云慕离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落后萧彧半步从她身边走过。
祁襄乍一看到她,忽然觉得胸口一紧,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上下蹦的欢。这里这么多人,倒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也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离去。
秋筱叶的心“嘭嘭”的跳着,期望他们快快过去,又想开口问一下路。奈何,一旦她抬起了头开了口,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今日的事情就会被说成她为了看一眼男子而不守本分。莫要小瞧了封建社会的礼法,女子的地位低微,若触及它一点点,浸了猪笼,可就有她受的。更何况,今日之事,蹊跷万分,她不能成冤死鬼。
正在她进退两难之时,有双绣着金线的靴子停在她面前,低低的说了句,“过了穿堂,往右走,穿过后花园便到了孔雀林。望月亭在哪,应该不用我再说了吧?”
秋筱叶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望进一双如同浸了墨一般的眸子里,熠熠生辉的神采却与他脸上的病态之气成了强烈的对比。趁着她愣神,他的视线下调,看了一眼她裙摆上的墨迹,他的嘴角一勾,似有些嘲讽,清清冷冷的道,“真是比猪还笨!”
她的双眼猛地瞪得溜圆,蕴水含韵的眸子似要喷出火焰。
喵了个咪的“鸡胸小白鼠”,若没有小娘费心费力的救你,你能站在这里?居然骂小娘是“猪”?
“姬兄?”
祁襄见平王没有跟上,回过身来。见他停在了那位白纱女子的前面呼呼喘着气以为他累着了,走了回来,和望采一起搀扶着。
“你是哪个院里的?往这边走,去和郡主说一声,用了午膳后再去花房赏花。”他说着伸手指了一条路,正是平王说着那条路。
秋筱叶低头,只能充当丫鬟到底,轻轻说了一声“是”。这祁襄看着粗了些,倒也有细心的时候。猜出她迷了路,还找了个由头,指明了。不像某些人,看着斯文,嘴里吐出来的话能气死人!
等着他们都走远了,秋筱叶站直了身子,朝着平王竖了个中指。不期然的,他居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害她立即低下头去,变的乖乖的。
她那慌乱的神情,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被当场抓住。平王用帕子掩了嘴,咳了起来,双眼却弯弯的,笑意直达眼底。
秋筱叶顺着他们指明的道路往前走去,先前带她道西武苑的小丫鬟茉莉匆匆忙忙的一路寻来。看见她,立即迎上来。
“秋三姑娘,这是去哪了?让婢子好找。”
秋筱叶站定,冷冷的打量她。
茉莉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问:“姑娘,怎么了?”
秋筱叶冷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郡主说的对,就应该将你卖了。省的日后你祸害主人家。”
茉莉心里咯噔一声,低下头,嗫嚅道:“秋三姑娘,婢子不懂你在说什么。”
“倒也不用懂。”
说着,她走在了前面。小丫鬟茉莉捧着衣服,急急的跟着。途中几次想开口,想起方才她的眼神,又不敢说。
不消片刻,她们就回到了望月亭。
祁鹿依旧在认真的作画,另外几位围着慧真说话。
看到她来了,韩湘婷站了起来,有些疑惑的说道:“秋三姐姐怎么去了那么久?咦,你这身衣裳怎么还没换?”
她一说,亭子里的人都看向她。
祁鹿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秋姐姐,怎的没有换衣服?不喜欢吗?”她眨巴着双眼,问道。看了一眼小丫鬟手里捧着的衣服,这可是蜀锦,宫里的贡品,若不是给秋姐姐,别的人她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秋筱叶认真的看着祁鹿,任何表情都不放过,发现她奇怪的表情并非作伪,双眼还是和以前一般清澈真诚。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小丫鬟是燕王府里的,又得了祁鹿的吩咐才带她去换衣服,若不是她允许的,她一个小丫鬟怎敢将她带到西武苑里换衣服?
直到现在想起来,她都有些后怕。如果当时她正在换衣服,换到一半,祁襄那群人走了进来,那她该怎么办?她所有的清誉都被毁了。不要说这里是封建社会,就是在现代,任谁在换衣服换到一半的时候有男人闯进来,都会尖叫,心情郁闷想死的吧。这一种羞辱又有谁能承受?
背后指使的这个人心思阴狠之极,居然会用这一招来害她。
她看了一圈,其余的人都很奇怪的看着她,彷佛都在问“不是去换衣服了吗?怎么又没换?”
只有秋筱凤的眼睛直往她身后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秋筱叶忽而一笑,双眼弯弯的,“小丫鬟带着我去了西武苑让我等着,她去取衣服。我等的急了,就出来寻她,结果又迷了路,还好半路又遇见她了。这才转回来,结果衣服就没换成。”
捧着衣服的茉莉,抖得跟筛糠似的,不敢抬头。
秋筱叶见了,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让她带自己去西武苑的人并不是祁鹿。如果是祁鹿吩咐的,她怎么会害怕成那样?正因为指使的人不是她,背后没有人撑腰,事情一旦揭穿,小丫鬟才会害怕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