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筱叶和宇文楚紧跟其后。
厢房颇大,秋筱叶目测估计有一百二十几平米的样子,四周窗户紧闭,想来怕是病人吹了风受到风寒。中间摆了个仙鹤熏炉,一缕青烟袅袅直上。香味混着药味,让秋筱叶直皱眉头。
一见到他们进来,房间里的各色仆妇,丫鬟,小厮都忙着给祁襄行礼。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跪着地上瑟瑟发抖,不断的磕着头,地上已经有了血迹。秋筱叶心中有些不忍,转过头不愿再看。
黄梨木的雕花大床前碎了一地的瓷片,药汁溅的到处都是。床上一个病弱青年拥被而坐,他的脸隐在帐子后,秋筱叶只看到他不断起伏的胸廓,像是在生气。
突然,他长长的“呃……”了一声胸廓停止了起伏。一直侯在一旁的望采立即一个箭步上前,失声叫道“公子……公子……”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崔大夫!快,快!救救我家公子!”望采乞求的看着秋筱叶。
她也不迟疑,从宇文打开的诊箱里拿出一套银针,一番施为后,青年才悠悠转醒。
“公子……公子……”望采惊喜的轻喊着。
他缓缓睁开的双眼像是一把利剑直刺她心中,若不是戴着人皮面具,秋筱叶的脸早就失了颜色。
难怪她觉得望采熟悉,难怪在祁襄说到平王想去求妙莲师父施救的时候她会觉得有些怪异,原来这床躺着的青年……平王,就是去年她的归途中救得落难公子!那个赠予她神奇空间戒的男子!
这一刻的秋筱叶只觉得狗血,她觉得就目前的经历已经可以写成一本奇遇记了。
惊讶和慌乱存在于她眼中一瞬,却被躺在床上的姬泾元敏锐的捕捉到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和他心中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和去年救他的小尼姑根本就是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姬兄……姬兄……”祁襄见秋筱叶拔了针,姬泾元已经转醒立即上前,看着他病弱的没了人形,心中一阵唏嘘,双眼蓄满了泪。
姬泾元对着他点了点头,似乎方才的病发已经让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两年前,兄还与我座谈,现如今……现如今……”一代豪杰被病魔折磨成这样,祁襄心中难掩酸楚,更何况眼前的人对他有着兄长般的情谊。
姬泾元的双眼有过一丝黯然和对老天爷不公的愤然,但最终他只是拍了拍祁襄的手。
“人……难免……一死……”他艰难的说道。
“崔贤弟你快给姬兄看看,不管要什么样的珍贵药材都无妨,只要能救姬兄的命!”
正在低头沉思的秋筱叶被祁襄一句句“鸡胸”给雷醒了,她顺势的看了看姬泾元的面色,又问了望采一些他平时的饮食,她看的仔细也问的仔细,最后她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腕上,仔仔细细的切脉。
她很想不通,这位“鸡公子”五年前美人心毒发,在生死关头去年她已经替他解了毒,按理说一年过去了他应该活蹦乱跳才是,怎么还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到底是哪里出问题?是余毒未消吗?还是他真的又病了?听祁襄说很多人等着他死,难不成他又被人下毒了?
她闭起双眼,切完左手的脉换右手,却始终诊不出一个所以然。一屋子的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她。
姬泾元半眯着双眼打量着她,从她的眉眼到鼻子嘴唇,无一不放过。最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是她,不是那个小尼姑。
半晌后,秋筱叶张开了双眼,淡淡茶色的眼珠子闪烁着灵动的光,姬泾元的视线与之相碰,他的心不知何故微微一颤,这种感觉曾经出现过一次,就在去年遇到那个小尼姑的时候。他的嘴角不为人知的露出一抹笑意。离他最近的望采看见了突然打了个冷战,公子怎么像是一头豹子看见了猎物似的?
祁襄并没有发觉主仆二人的异状,见秋筱叶睁开了眼,立即着急的问道,“如何?姬兄的病有救吗?”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从他的脉象来看他体内似乎还有着美人心的毒。可她去年走之前,嗯,好吧,确切的说在逃走之前,她很肯定他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否则,当时她是不会离开的。难道说这美人心的毒会反复?也有这种可能,毕竟这毒她还是第一次接触,毒性还是不太了解的。
见她摇头,祁襄失声的说道:“这么说来,姬兄确实药石无医了?”
她站起来,对着他们长长一礼,道:“对不住,是我无能。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无妨……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着,姬泾元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秋筱叶听了后心里一阵阵酸楚。
秋府沁芳园是被人遗忘的角落,院子里的主人自从去年回府后一直都是疾病缠身,平日里轻易见不到她的面儿。说是秋老爷嫡女,府里的下人谁不知道比起翠姨娘生的两个庶女,那日子过的就连她们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
红绡自从明白跟着这个主子不会有光明的前途后,在沁芳园里更是不用心了。以前还能老实的干着自己分内的事儿,打从有一次溜出去没有被责罚后,越发欺负起软弱的主子来,总是一早起来就看不见人影。
听说府里要办喜事了,议亲的对象可是燕世子。府里未嫁的但凡有些姿色的丫鬟都开始动起了心思。红绡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沁芳园的主子,秋筱叶从未把红绡的小把戏放在眼里。对于她来说这个院子只是暂时栖身之所,到了时机就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