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闻到家里弥漫着烤肉香味,他连忙向茅屋的方向跑去,拼命抗拒着那香味带给他的诱惑,直接跑到了爸爸那里。贝尼走出熏房向他打招呼:“嘿,巴特,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嗯!”随即巴特看到了他想知道的真相:一张巨大的鹿皮挂在熏房的墙上。
巨大的愉悦和痛苦一起包围了他,他哭了起来:“您去打猎了,也不等我回来,怎么能这样呢,以后不允许您不带我出去打猎。”他哭着,并跺起脚来。
“孩子,你先别着急,慢慢听我说!”贝尼安慰他,“你应该为我们有了丰裕的食物而高兴,不是吗?”
巴特觉得爸爸说得在理,于是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的好奇心开始像泉水一样翻腾。
“快告诉我,爸爸,您是怎样猎获它的?”
贝尼没有回答,而是在沙地上蹲下来。巴特知道爸爸要开始给自己讲故事了,于是用一种很舒服的姿势在爸爸身旁躺了下来。
“一只公鹿,巴特。我几乎迎面撞翻了它。”
巴特不觉又忿忿起来:“为什么不等我回家再去猎它呢?”
“你在卡西姆家不也很快活吗?你不能一边在卡西姆家玩儿,一边还要让我带你去打猎吧!”
“可打猎是最重要的,不会来不及的,你下手太快了。”
贝尼笑了起来:“嘿,孩子。当时那种情况换作任何人都不会犹豫的,我敢打赌如果当时是你碰上那种情况,你也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的。”
“那公鹿当时跑了吗?”
“巴特,你知道吗?我还从来都没见过有一只动物像这只鹿一样。”贝尼兴奋地说,“它怎能在那儿动也不动?我的马都离它很近了也不理,就只是在那儿站着。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该死的,我没有给新枪装上子弹。’但接着我扳开枪膛往里一看,居然有两颗子弹。这还真该感谢卡西姆家把每支枪都装上子弹的好习惯。我扳动枪机,它应声倒了下去。正好倒在路中央,就像是一袋现成的口粮。我想我带回了鹿肉,巴特他妈妈就不会因为我把孩子和草翅膀留在一起而训斥我了。”
“当妈妈看见新枪和鹿肉时,有什么反应?”
“她说,‘假如不是像你这样一个老呆子而换成别人,我敢发誓一定是偷来的。’”
“哈哈……”巴特和他爸爸笑成了一堆。厨房里飘来诱人的香味,午饭时间到了。现在巴特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吃一顿,他的肚子又在咕咕叫了,在卡西姆家待的那段时间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走进厨房说:“嗨,妈妈,我回来了,你好吗?”
“唉,你这个孩子,叫我说你什么好。”巴特的妈妈看着巴特,表情很是无奈。
她的庞大身躯俯向炉灶,天很热,汗从她粗大的脖颈上流下来。
“妈妈,别这么说啊。我们有一个会打猎的好爸爸,不是吗?”
“不错,他不但会打猎也会干别的呱呱叫的大好事,居然让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
“妈——”
“又怎么了?”
“我们今天吃鹿肉吗?”
她从炉火前转过身来:“天呢,难道你除了吃,就不会再想些别的事情吗?”
“您烧的鹿肉真香,妈妈。我在门外就闻到香气了。”
她软下来了:“是的,我们今天就吃鹿肉。天热,我怕它放不住。”
“是啊,天那么热,那鹿肝也放不住吧?”
“得了,行行好吧。我们总不能一下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吃遍啊。但如果你表现好,傍晚把柴箱装满,也许我们今天晚上就吃鹿肝。”
“是吗?太好了,妈妈!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在傍晚之前将柴箱装满。不过您一定要说到做到啊,我将柴箱装满,咱们晚上吃鹿肝。”说完他开始围着那装满食物的盆子转悠。
“到厨房外面去,别在这碍手碍脚。你又不能为午餐做点什么!”
“我会烧菜。”
“是的,那些狗也和你一样会烧菜。可是那能吃吗?”
他跑出屋子去找他爸爸:“爸爸,萨菲隆怎么样了?”
“它的状态不错,正在康复中。我敢说,再有一个月,它就能让老缺趾嗷嗷叫唤了。”
“卡西姆兄弟们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跟他们从来就合不到一起去。我的目的只是让老缺趾不再来危害我们的家畜,最后是谁打到它我还真的不在乎。”
“爸,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当狗围住它和它厮斗时,我怕极了,甚至想逃走。”
“呵呵,这是正常的,毕竟你还是个孩子。当我发现我的枪不能用时,我也是害怕的,毕竟老缺趾那么厉害。”
“但是你把它讲给卡西姆兄弟们听时,好像我们都勇敢得不得了。”
“哈,孩子。那就叫讲故事呀。”
巴特审视着那鹿皮。它是那么大、那么美丽,泛着春天的潮红色。他总是将猎物看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动物。当它们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他希望它们快点倒下。可当它真躺在自己脚下死掉时,他的心会隐隐作痛,不忍心看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当它一块块被晒干、腌过、熏过之后,他又会仅仅当它是肉,而且会对那些肉垂涎欲滴。他觉得很奇怪,明明在一小时之前自己还觉得很恶心不敢看的东西,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起那么大的变化,而且还是那么勾引自己的食欲。不是猎物本身有问题就是自己有问题。
现在巴特家的食物几乎和卡西姆家一样充足了。那头母猪被妈妈磨碎灌成了腊肠。塞满碎肉的肠衣在熏房里挂着,一堆山核桃木的文火在下面冒着烟。贝尼过来看了看火候,然后又往里丢了一些碎木片。
“爸爸,我是该去劈柴还是该将玉米地里的草锄完呢?”
“孩子,你要知道,我不能忍受那些草去侵犯玉米。我已经把它们锄完了,所以你还是去劈柴吧。把妈妈的柴箱装满。”
“好的,爸爸!”
他很高兴地来到木柴堆旁,因为他必须要找些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否则,饥饿就会迫使他去咬喂狗用的鳄鱼肉或是喂鸡用的玉米面包屑。起先他很不专心,因为想和爸爸一起活动,不愿独自做砍柴这样无聊的工作。后来爸爸进了畜栏不再露面,他才慢慢平静下来专心干活了。他用力挥动着斧子,不多久就砍好了一抱木柴,将它们送到妈妈那儿。他很宽慰地看到午餐已经准备停当了,那些诱人的食物放在餐桌上,妈妈正在倒咖啡。
“去喊你爸爸,还有把你的脏手洗干净。我敢肯定,你离开家以后就没有洗过手。”
贝尼终于来了。一只鹿腿摆在桌子中央,几乎占满整个桌面。他拔出切肉刀,审视着鹿腿,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巴特说:“爸爸,能快些吗?我饿极了,我的肚子还以为我的喉管被割断了呢。”
贝尼放下刀看着他。
巴特的妈妈说:“听听,他这说的什么话。这话你从哪儿学来的?”
“啊,是从卡西姆兄弟那儿听到的。他们在吃饭之前总要这样说。”
“我知道的。这就是你向这帮下流无赖学到的东西。”
“他们并不下流,妈妈。”
“他们中间没一个好东西,个个良心漆黑。”
“妈妈,您这话说的不对。他们并不像您说的那样,他们很友好。您不知道,我们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大家一起唱歌,一起玩闹,可开心呢。”
“当然喽,因为他们没有正经事做,所以才会干这些没用的事情。”
母子俩争论时,贝尼已经将肉切好放在盘子里了。盘子摆在他们面前,里面的肉堆得像小山一样。他们都饿了,开始吃起来。